第三個層次,也是最底層的思維方式,則是包裹於大國崛起、審視他者之下,那種藏污納垢的自卑。Awkwafina再不符合主流審美,她的長相也是個正常的亞裔女性,但她只要是「缺陷」,就不配被看見,就像李靜雯的雀斑、高其蓁的眼睛一樣,哪怕它們真實。幾年前賈樟柯講過在一次北美的放映會上的經歷,當時他被中國留學生質疑:「為什麼要拍這樣髒兮兮的上海,拍這些有政治色彩的人,給西方人看嗎?」賈樟柯回應,因為生活和上海就是這個樣子。學生憤怒道,有沒有考慮電影被外國人看到,會影響他們對上海、對中國的印象?,甚至會影響外國人對中國投資的信心?賈樟柯回應,為了外國人怎麼看中國,就忽視一種真實的存在嗎?中國13億人口中有很多人依舊生活在貧窮的環境中,難道我們可以無視嗎?「是啊!為了祖國的尊嚴,當然不應該描述那些人的情況。」留學生回應道。
哪怕在近年以「復興」、「戰狼」的攻擊性心態包裹之下,這種心態依然是底色。在敵我思維的國際關係中,不夠光鮮的,都不配被看見:外賓來了,就把低端人口和上訪人群清掃到席子下面;外國記者來了,哪怕受災的水災災民也會自己把他們罵跑。因為「家醜不可外揚」,不但自家丟人,還會給外人打壓的口實;而不夠好看的中國女人,屬於「家醜」。這,便是Awkwafina 值得辱罵的第1000個理由,哪怕 Awkwafina 其實是個美國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