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喬訪談錄》追悼亡靈反思疫情─直視死亡召喚尊嚴

2021-09-06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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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染疫往生者只剩下一個編號,軀體匆匆被火化,沒有辦法和親人告別,對生者而言,這難道不是一個啟發嗎?尤俊明的書法,他花費整整四天的時間,用漢碑體一筆一筆書寫八百多名染疫亡者的編號,亡者沒有辦法留下姓名,更何況具體的記憶!他的魂魄變成了一個編碼,可是編碼透過書寫的行動,轉變成追求真相的墓誌銘,這個書法就是文化行動!它在網路世界成為富含未來性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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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更多的年輕世代,從一幅網路流傳的書法圖像,引發他們對疫情的思考:犧牲是應該的嗎?犧牲和我們整個治理的失能是不是有關,而全球疫苗壟斷下所形成的疫苗之亂,是不是有關聯,這都是我們要去追究的。官方不追究、主流不追究,就由我們在帳篷底下追究。我們的帳篷,只是一個很薄的空間,它並不是一個被保護得很好的室內,我們處在一個,一方面可以遮雨避風的地方,一方面我們與風雨在一起;其實這和人隨時可能遭逢的災難是很接近的,所以,我們劇團到日本表演,日本朋友搭帳篷劇的時候,就說:帳篷是「緊急避難所」。所謂「緊急避難所」存在很多狀況,比如說底層的人,他們的生活無著落;比如說街友,他的身體和記憶都處在需要帳篷遮蔽的狀態;比如我們在九二一大地震的時候,災民也是處在這這個緊急需要遮蔽的狀態。然而,話說回頭,一旦發生地震,人們如果處在一個固定的建築底下反而是危險的,處在帳篷底下,則既能遮風避雨,又和風雨有著緊密關聯,人自身創造一個新的場域出來,這個場域其實也就是「大眾帳」的重要意涵。

這個空間,有事件的介入,也就形塑了一個有思考的劇場。然後,我們怎麼樣面對事件?其實,戲劇面對時間概念,一般的說法就是在一個時間的概念下,把一個故事放進來。但是這件事情在布萊希特(Brecht)那邊就做了一個轉化,不只是要放一個「故事」,更應該注視放進的是一個「事件」。事件跟故事有什麼不一樣呢?舉例而言,我們講一個車禍,如果是一個很窮的小孩,他清晨出門打工,不幸遇上車禍,撞擊他的人恰好是一個喝醉酒的、很富有的人。這個和一般的車禍,很可能就有不一樣的地方:我們會去追究這個窮人家小孩這麼早外出工作的原因,車禍之後他的家人會遇上什麼困難?事情就可能發展成布萊希特所講的,具有「疏離效果」的戲劇。這次在廣場,我們以戲劇方式出發的文化行動,就是併合很多事件,把時間概念融合進來。這次的行動,時間概念恰好就是往生者對我們的召喚。

大眾帳搭建建的過程 (提供:大眾葬文化行動祭籌委會)
大眾帳搭建建的過程 (提供:大眾葬文化行動祭籌委會)

生的時候隔離,死掉之後還要隔離

林深靖:

布萊希特在戲劇上處理疏離,或距離的問題,運用舞台上和舞台下觀眾的疏離感激發思考。這次大眾葬文化行動,哀悼疫病亡靈,這當然也有「距離」的思考因素。人類歷史上爆發過多次重大傳染病事件,比較不同的是:過去中古世紀當然遇到黑死病、痲瘋病,通常就是採取把病人直接「隔離」的方式,台灣的樂生療養院就是用來隔離痲瘋病人的(現在叫漢生病),過去對待傳染病,就是把病人隔離起來,有時其實是很不人道的「拋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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