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2021,1975,1949,我們到底學到了什麼?

2021-09-04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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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美國決議撤軍阿富汗後,政府面對塔利班的進犯卻兵敗如山倒。作者指出,美軍派機從阿富汗首都喀布爾倉皇撤退的景象,不禁讓許多人再次深刻體會美國的不可靠。(資料照,AP)

自美國決議撤軍阿富汗後,政府面對塔利班的進犯卻兵敗如山倒。作者指出,美軍派機從阿富汗首都喀布爾倉皇撤退的景象,不禁讓許多人再次深刻體會美國的不可靠。(資料照,AP)

2021年,就在911事件開啟反恐戰爭20年之後,美軍終於撤出了阿富汗。阿富汗政府軍面對塔利班的大舉進犯兵敗如山倒,美軍派機從阿富汗首都喀布爾倉皇撤退的景象,像極了1975年美國從南越首都西貢撤退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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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年紀稍長的人也不禁感慨,竟會在有生之年又看到歷史重演,更再次深刻體會美國是如何的背棄盟友、是如何的不可靠。

此論一出,旋即引來一陣反唇相譏,認為批評美國的說法「不要臉」。在阿富汗,美國不僅派機轟炸助戰、派員提供技術與訓練,更不惜巨資與犧牲,長年派駐地面部隊直接與塔利班交戰,就是撤軍了也仍提供大量軍火物資,讓阿富汗政府軍能自力更生。

比起1973年撤軍就斷絕對南越的援助,美國對阿富汗政府實在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奈何阿富汗政府卻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就像1949年敗退來台的國民政府,自己不爭氣,美國才放棄。

不過,事實真是這樣嗎?美若美國先背著阿富汗政府擅自允許第三國派兵進占阿富汗領土,再將其中繳獲的幾十萬部隊武器交給塔利班,然後又在阿富汗政府軍痛擊塔利班、正要乘勝追擊時,要求停戰放塔利班生路,這樣還能說美國仁至義盡嗎?根本是背後捅刀吧?

美國當然沒有如此對待阿富汗政府,但美國就是這麼對待國民政府的。先是1945年雅爾達密約允許蘇聯進占東北,將繳獲日軍的武器交給共軍;而後1946年六月當國民政府軍在東北勢如破竹,美國特使馬歇爾卻要求停戰,給了共軍喘息終至翻盤的機會。

講白一點,美國從來沒有派兵為國民政府打過一天的共軍,甚至連派機轟炸協助國軍地面作戰都沒有。很明顯的,美國對阿富汗政府的支持,是遠遠高於對國民政府的支持;阿富汗政府軍是靠美軍打仗,而國民政府軍則是自己奮戰,但還是被美國給拋棄了。

我們是可以這麼說,自己的國家自己救,敗軍之將不可言勇。就算國民政府軍在戡亂戰爭中,有張靈甫、邱清泉、黃百韜等將領力戰殉國,國民政府也不能把失敗歸咎於美國,畢竟別人是可以完全不來幫忙的,哪怕只是獲得一丁點的幫助都該要感激。然而,這樣想是屬於人際之間的道義,國際之間並不是如此。美國真正背棄的不是盟邦,而是他自己的戰略利益。

如同麥克阿瑟所說,1949年「失去中國」是美國有史以來最大挫敗,美國此後的一百年都得為此錯誤付出代價。遠海分隔,中國與美國本來就是天然盟友,再加上共同抗日的情誼,飛虎將軍陳納德行俠仗義來華助戰,國民政府更成了美國最忠實的友人。美國不珍惜、不力保,很快就在韓戰嘗到了苦果。美國只要拿出投入韓戰幾分之一的資源,這一切都可以避免。

奈何,越戰又再次顯示出,美國是如何一再犯下戰略性錯誤。如果說1975年南越的淪亡,並沒有導致東南亞的接連赤化,美國的撤軍是正確的決定,那美國當初又為何要介入越南?始亂終棄,過程中的破壞與苦難,不僅對不起當地人民,也對不起犧牲的美國人。這次美軍撤出阿富汗又何嘗不是如此?如果撤軍的決定是這麼的正確,那不就正說明當初開戰是如何的錯誤?美國可以用撤軍糾正自己錯誤,但逝去的千千萬萬人已不能復生。

好吧,美國打仗本來就不是為了戰略利益,那麼是為了民主囉?就像腐敗的南越與阿富汗政府,也是因為國民政府不民主,在台灣長期實施戒嚴,美國才會兩度放棄。是這樣嗎?民國以來內憂外患不斷,但仍在1946年行憲、1950年起地方首長與議員選舉,1969年起增額中央民代補選,這不是民主嗎?捨棄國民政府,去與搞出文革浩劫的北京建交,這又算什麼民主?更別說美國自己的民主又有多完美?立國近兩百年時非洲裔美國人還不能投票呢!

民主根本不是美國外交政策的準繩,否則我們不會看到美國今天一面講著要聯合民主國家對抗威權,一面又使用著來自毫無民主參與的沙烏地阿拉伯專制石油,並因為美中貿易戰之故,轉而向也是共黨統治的越南大舉投資,並贈送越南300萬劑疫苗。戰後的日本夠民主了吧?近期美中貿易戰裡所使用的招式,1980年代對日本通通使用過,有在手軟的嗎?

這些才是歷史給大家真正的教訓,無論是自己爭氣、還是戰略利益、或是民主政治,都不保證美國會力挺到底。信用就像一張紙,有了折痕就永遠回不去。有人說,美國只拋棄過中華民國,不會再拋棄台灣,但美國就連對中華民國曾有的外交承認,正式盟約,軍力駐防,台灣至今都還未獲得,大家又如何能相信,一場電視訪問中美國總統的回答,就是等同北約日韓的保障?

在中美關係惡化、台美關係升溫的趨勢下,「台美建交」成為熱門話題。(合成圖)
作者指出,歷史給台灣的真正教訓,便是無論如何,都無法保證美國會力挺台灣到底。(合成圖)

當然,不挺到底也不是完全不挺,就是出賣也非立刻就賣。美國雖然相對衰退但仍是超強,防衛海島也不是陸上鏖戰,至少在可預見的未來,應該還是可靠的吧?是的,應該是的。但這樣就不用改善兩岸關係了嗎?對於兩岸之間日益升高的緊張,就可額手稱慶、火上加油了嗎?我們當然拒絕中共的統治,自己安全亦不該寄托在敵人的善意上,但台灣人為何就得否認自己在文化上也是中國人,將這文化認同上的中國人都當敵人,將中華民國也當敵人?

只有戰爭販子與當權派,才會從製造仇恨與對立之中獲益。萬一有事他們會留下來拼命嗎?想一想,那許許多多當朝的「林九萬」們,在美國軍機上應該都是有保留席的,但你我這「兩千三百萬」有沒有位子呢?

*作者為獨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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