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劍虹觀點:台灣人看待穆斯林世界的盲點

2021-08-29 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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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利班、蓋達組織,還有伊斯蘭國都屬信奉瓦哈比主義(Wahhabism)的遜尼派極端團體,但是三者之間仍存在著極大的差異。(資料照,美聯社)

塔利班、蓋達組織,還有伊斯蘭國都屬信奉瓦哈比主義(Wahhabism)的遜尼派極端團體,但是三者之間仍存在著極大的差異。(資料照,美聯社)

失去了政權20年後的塔利班重新崛起,讓台灣人又不得不把目光重新投射到阿富汗這個中亞小國身上。尤其阿富汗親美政權的垮台,又太有1949年中華民國撤離大陸的「既視感」,兩者的情況雖然不盡相同,卻不分藍綠的被台灣人拿來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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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營以此推定美國有拋棄友邦的傳統,「不可盡信」,綠營則消費1949年的國民黨是「扶不起的阿斗」,將自己在大陸的失敗加諸到無辜的台灣人頭上。

對阿富汗還有穆斯林世界的衝突茫然無知

兩者的推論看似都有道理,卻也存在著極大的盲點。更讓筆者感到搖頭嘆息的,是台灣人乃至於華人對阿富汗還有穆斯林世界的衝突茫然無知。硬是拿阿富汗來與中華民國或者台灣相比較,其實更是把問題的核心從阿富汗還有穆斯林世界本身抽走,讓焦點變得更為模糊。

筆者不是穆斯林,也稱不上中亞或者中東問題的專家,卻還是在華人網路世界上看到許多啼笑皆非的言論。

比如許多人用「阿拉伯國家」來稱呼阿富汗,同樣的名詞也在2020年1月伊朗革命衛隊少將蘇萊曼尼(Qasem Soleimani)被美軍擊殺時,被台灣人用來形容伊朗。

事實上阿富汗既不是阿拉伯國家,也不是中東國家,而是一個位於中亞的多民族國家。阿富汗最多的民族為南方的普什圖人,盤踞在北方的民族有烏茲別克、塔吉克以及哈札拉人等,但就是沒有阿拉伯。

2001─2021,阿富汗,20張照片看盡20年的戰火、悲愴與滄桑(AP)
阿富汗歷經20年的戰火、悲愴與滄桑。(資料照,美聯社)

至於伊朗雖然是信奉穆斯林什葉派的國家,但主流民族卻是波斯人,和以沙烏地阿拉伯為代表的遜尼派穆斯林國家處於對立關係。伊朗與沙烏地阿拉伯的爭端,並不只是穆斯林內部不同教義的爭端,還有波斯人與阿拉伯人之間的民族衝突。許多華人只因為這幾個國家通通都信伊斯蘭教,就一概打成阿拉伯國家,其實就跟許多西方人把東亞國家通通喊成「中國」一樣的無知。

而這次重新崛起的塔利班(Taliban,又譯神學士),雖然與賓拉登創立的蓋達組織(Al-Qaeda,又譯基地組織),還有曾經在伊拉克、敘利亞境內「建國」的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都屬信奉瓦哈比主義(Wahhabism)的遜尼派極端團體,但是三者之間仍存在著極大的差異,甚至還彼此敵對。將三者混為一談,其實就如同把抗戰時的忠義救國軍、和平建國軍以及新4軍混為一談般的滑稽,筆者希望在此利用機會以正視聽。

與美交戰最久的遜尼派恐怖組織──蓋達組織

成立於1988年的蓋達組織,可以稱得上是與美國交戰最久的遜尼派恐怖組織,其創始人為我們所熟知的奧薩瑪.賓拉登(Osama Bin Laden)、出生巴勒斯坦的阿札姆(Abdullah Yusuf Azzam)以及來自埃及的查瓦希里(Ayman al-Zawahiri)。蓋達在阿拉伯語意旨「基地」,是由1979年到1988年間,前往阿富汗抵抗蘇聯的阿拉伯聖戰士(Afghan Arabs)所組成。

如前所述,阿富汗本土沒有阿拉伯人,所以這些阿拉伯聖戰士都是在泛伊斯蘭主義(Pan-Islamism)的號召下,經由沙烏地阿拉伯與巴基斯坦兩國資助前往阿富汗參戰的外籍戰士。

既然信奉的是泛伊斯蘭主義,這意味著他們的目標是要打造一個跨越種族、國界以及宗派的全球穆斯林世界。換言之,只要你信奉伊斯蘭教,無論是遜尼派還是什葉派,通通都被蓋達組織視為同胞看待。

蓋達組織很明確的將所謂「非穆斯林」視為敵人,並渴望促成全球穆斯林團結起來對抗「異教徒」。因此他們信奉的雖然是遜尼派,卻還是能與什葉派穆斯林的代表國伊朗維持曖昧,甚至於友善的關係。反倒是同屬遜尼派的沙烏地阿拉伯,因為在1991年波灣戰爭時允許美軍駐軍的關係,被賓拉登指定為蓋達組織的敵人。

2019年10月,沙烏地阿拉伯的投資論壇(AP)
沙烏地阿拉伯因允許美國駐軍,被蓋達組織視為敵人。(資料照,美聯社)

之所以蓋達組織被國際社會定性為恐怖組織的原因,是在於蓋達組織的終極目標是要以暴力手段推動全球的「伊斯蘭化」,而不單單只是要在一個國家境內奪權而已。

比如與賓拉登一起創立蓋達的阿札姆,就因為主張要把「伊斯蘭革命」限縮在巴勒斯坦境內,最後和賓拉登分道揚鑣。有許多證據指出,阿札姆在1989年被刺殺,就是因為他與賓拉登的路線不合所導致。

賓拉登在2011年被美軍擊斃後,蓋達組織轉由查瓦希里領導,繼續推動以團結全球穆斯林為宗旨的「伊斯蘭革命」,並在敘利亞內戰中以努斯拉陣線(Al-Nusra Front)還有征服沙姆陣線(Jabhat Fateh al-Sham)的名義,與伊斯蘭國爆發多起武裝衝突,激勵衝突絲毫不遜於兩者同北約、敘利亞政府軍還有其他反對派之間的程度。

由阿富汗本土的普什圖戰士組成的塔利班

在普什圖語中,塔利班意旨「學生」,更為通稱的中文翻譯則是「神學士」。塔利班的誕生,與蓋達一樣是受到1979年蘇聯入侵阿富汗的影響,差別在於蓋達是由來自外國的阿拉伯戰士組成,塔利班則是由阿富汗本土的普什圖人戰士所組成。無論是普什圖戰士還是阿拉伯戰士,在抵抗蘇聯的過程中都得到了巴基斯坦三軍情報局的暗中支持。

時任巴基斯坦總統的哈克(Muhammad Zia-ul-Haq),雖然稱不上是什麼穆斯林原教旨主義者,卻十分害怕蘇聯占領阿富汗後,進一步侵占巴基斯坦的俾路支省。於是他瞞著美國向沙烏地阿拉伯求援,派遣大批既反蘇也反美的阿拉伯聖戰士到阿富汗作戰。考量到巴基斯坦鄰近阿富汗的白沙瓦地區,有大量普什圖人定居,哈克又找到了另外一個援助阿富汗本土反抗軍的方式。

白沙瓦不僅在必要時,可用於收留前線作戰負傷的阿富汗普什圖戰士,還可以號召巴基斯坦的普什圖人前往阿富汗與他們的同胞並肩作戰。對於哈克而言,這不只能給蘇聯人製造麻煩,還可以削減普什圖人威脅巴基斯坦政府,實乃一舉兩得。塔利班的創始人奧瑪(Mohammed Omar),就是在巴基斯坦三軍情報局的全力支持下發展壯大的。

神學士武裝份子巡視農民在罌粟花田採集樹脂(資料照,美聯社)
神學士的前身是蘇聯入侵阿富汗時,由巴基斯坦資助的普什圖人戰士。(資料照,美聯社)

等到1988年蘇聯撤出阿富汗,整個國家頓時陷入軍閥割據又群龍無首的狀態,曾經獲得北約、巴基斯坦以及阿拉伯各國支援的各派系武裝大打出手。奧瑪看準了機會,運用普什圖人為阿富汗境內最大民族的優勢,在1994年創立塔利班組織,並於1996年奪權成功。儘管他的奪權沒有很徹底,塔利班政權仍處於與北方聯盟內戰的狀態之中,直到2001年被美軍推翻為止。

塔利班在抗擊蘇聯的戰爭中,受到阿拉伯外籍戰士的影響很大,因此與蓋達算是盟友的關係。然而塔利班終究是由阿富汗南方與巴基斯坦北方的普什圖人組成的戰鬥團體,對推廣普什圖人的民族主義顯然比推廣全球性質的「伊斯蘭革命」更有興趣。他們屠戮的對象,更多是阿富汗境內的「非我族類」,因此在普什圖人心目中有不小的支持率。

蓋達組織突變出來的怪物伊斯蘭國

至於2014年竄起的伊斯蘭國,則是由蓋達組織突變出來的怪物,前身是2004年誕生的蓋達組織伊拉克分部(Al-Qaeda in Iraq),創辦人則是2006年為美國空軍F-16炸死的約旦恐怖份子札卡維(Abu Musab al-Zarqawi)。早在札卡維被炸死以前,他就已經因為殘酷虐殺什葉派穆斯林的原因,遭到賓拉登和查瓦希里兩人的嚴厲批判。

所以我們不難發現,伊斯蘭國與蓋達雖然同樣有把全世界「伊斯蘭化」的目標,但後者更注重如何團結所有穆斯林,前者則主張優先消滅穆斯林內部的「動搖者」。尤其是那些世俗化,主張與西方世界合作的穆斯林,都是伊斯蘭國優先剷除的對象。

另外海珊政權在2003年被推翻後,大量復興黨(Ba'ath Party)幹部加入伊斯蘭國,導致該組織的「泛阿拉伯主義」色彩強於「泛伊斯蘭主義」。

伊拉克收復最後1個被伊斯蘭國(IS)占據的城鎮拉瓦(AP)
伊拉克收復最後1個被伊斯蘭國占據的城鎮拉瓦。(資料照,美聯社)

而美國推翻海珊後,扶持的伊拉克政府又以什葉派為主,對遜尼派採取強烈的打壓政策,所以伊斯蘭國吸收的對象又清一色是遜尼派。所以比起與伊朗關係曖昧的蓋達組織,伊斯蘭國對什葉派的敵視更為強烈。這也讓伊斯蘭國在2011年的敘利亞內戰爆發後,成為最有能力抵抗隸屬什葉派阿塞德(Bashar al-Assad)政權的反抗軍。

強大的軍事組織力,還有對網路社群媒體的有效運用,讓伊斯蘭國得以在美軍撤出伊拉克,並且對敘利亞內戰消極介入的情況下,迅速發展成阿拉伯世界最強大的戰鬥團體。只是在敘利亞拉卡與伊拉克的摩蘇爾建國以後,該組織很快因為極端的排除異己手段,還有對非遜尼派以及非阿拉伯裔人士的各種殘殺,成為了全球公敵。

不只美國、北約、俄羅斯、阿拉伯國家、伊朗與土耳其把伊斯蘭國定為恐怖組織,就連伊拉克政府、敘利亞政府還有各派系的反抗軍也群起圍攻伊斯蘭國。

尤其是被種族屠殺最慘的庫德族人,也在美軍提供的武裝還有空中支援之下搖身一變成為抗擊伊斯蘭國的主力。在遭到穆斯林世界內外夾殺的情況下,最終伊斯蘭國不可避免走上了碎片化的道路。

回顧二戰中國的敵後戰場

簡單來說,蓋達、塔利班與伊斯蘭國的共同點僅三者都是遜尼派穆斯林,而且對待「非我族類」的手段都極端兇殘而已。三者的組成,還有各自尋求的目標都有不同,並且會因為教義還有利益上的矛盾彼此大打出手。

類似的情況,就跟中日戰爭時中國敵後戰場的情況十分類似,同時有效忠蔣中正、汪精衛以及毛澤東的勢力存在。

比如戴笠組織的忠義救國軍、汪精衛的和平建國軍還有陳毅、劉少奇的新四軍,他們的共同點是都是由中國人組成的武裝,身穿相似的國軍軍裝,甚至還高舉同一面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自視為中華民族主義的代表。然而三者實際上卻有各自不同的政治目標,背後支持的外國勢力也不一樣,彼此對盤的時候可以合作,不對盤的時候就彼此大打出手。

忠義救國軍與新4軍都是打著抗日口號起家,在抗戰初期也曾經攜手合作共同抵禦外侮,但是從抗戰中期開始,雙方的關係就隨著國共摩擦越演越烈而崩盤。隨後忠義救國軍成為敵後戰場上反共的主力,而和平建國軍又是由投降日軍的國民黨地方部隊改編而成,與忠義救國軍雖隸屬不同的政權,卻有相似的國族認同與民族信仰,因此時常會聯手對抗新4軍。

根據一些聆聽過汪精衛演講的長輩回憶,汪精衛的演說遠比蔣中正還要動人,是更接近希特勒的煽動家,如果他掌握到軍權的話,今天的中國仍舊是與美國爭奪霸主地位,試圖建立「中華秩序」的世界第二號強權,差別是執政者叫國民黨而已。(圖/國史館)
組織親日政權的汪精衛,最後還是遭到日本拋棄。(國史館)

甚至當日軍下鄉清剿抗日武裝的時候,和平建國軍也會向他們提供情報,或者故意將日軍的清剿目標誘導到新4軍根據地。進入抗戰末期以後,眼見親美的國民政府即將取得勝利,日本又選擇拋棄了自己一手扶持的汪精衛政權,承認延安的中國共產黨。雙方基於共同反西方的大亞洲主義,聯手壓制重慶國民政府在敵後的發展。

站在日軍的角度,無論是忠義救國軍、和平建國軍還是新4軍都是大日本帝國的敵人,但是三者之間彼此的矛盾,還是讓日軍能從中找到利用的空間,從而依據自己不同時期的利益需求,實施拉一派打一派的政策。華人世界的讀者如果能夠把二戰時中國敵後戰場的複雜局勢摸明白,基本上才會有瞭解穆斯林世界不同武裝競合關係的基礎,可見閱讀抗戰的歷史還是相當有幫助的。

美國對恐怖份子的利用

目前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美國真的有在蘇聯入侵阿富汗的時候支援賓拉登或者阿拉伯聖戰士的紀錄。因為阿拉伯穆斯林極度排外,就算美國真的派了特工進入他們的陣地,恐怕也會先被當場斬殺,更別談訓練阿拉伯聖戰士的武裝了。美國支援最多的對象,還是阿富汗團結黨的首領希克馬蒂亞爾(Gulbuddin Hekmatyar)。

事實上,最獲美國青睞的反抗軍領袖是盤踞在阿富汗北方的塔吉克將領馬蘇德(Ahmad Shah Massoud),不過因為他不是占阿富汗人口最多的普什圖人,且中央情報局的援助大多是透過巴基斯坦來分發,因此絕大多數的物資都落入與塔利班同屬普什圖人的希克馬蒂亞爾。顯見巴基斯坦雖然是美國的盟友,可暗中還是有自身的盤算。

美國為了打擊入侵阿富汗的蘇聯,透過巴基斯坦支持反抗軍,卻不對或者沒有辦法對巴基斯坦手中的武器流向哪一批反抗軍實施管控,還是間接的為塔利班的崛起鋪平了道路。

蘇聯紅軍入侵阿富汗戰爭(AP)
蘇聯紅軍入侵阿富汗之時,美國也沒閒著,在阿富汗資助不少敵對蘇聯的勢力。(資料照,美聯社)

就好比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美國為了對抗納粹,大力扶持蘇聯,結果卻為日後的冷戰埋下伏筆一樣。等到蘇聯離開阿富汗後,巴基斯坦本身也不可避免的與美國翻臉,成為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巴鐵」(死黨巴基斯坦)。

在2014年美國介入敘利亞內戰以後,基本上無論是伊斯蘭國、由蓋達組織成立的征服沙姆陣線還是俄羅斯所扶持的阿塞德政權,也通通都被視為美軍的敵人看待。由於利益與信仰上的根本差異,美國不可能對上述三方的任何一方提供支援,更不可能談上結盟。

不過美國基於自己的需要,仍樂於利用伊斯蘭國、征服沙姆陣線以及敘利亞政府軍之間的矛盾,讓三股反美勢力彼此大打出手。

比如美軍的戰機執行空襲任務時,基本上只攻擊進攻庫德族等親美勢力的伊斯蘭國軍隊,如果是攻擊敘利亞政府軍的伊斯蘭國部隊,基本上就採取按兵不動的態度,讓雙方彼此消耗。甚至還有許多北約戰機空襲伊斯蘭國時,「不小心」把炸彈丟到政府軍頭上的紀錄。另外中央情報局還會透過敘利亞自由軍等溫和派反抗軍之手,將拖式飛彈等武器轉交給與伊斯蘭國激戰中的征服沙姆陣線。

三大恐怖組織與中共的關係

讓蓋達組織與伊斯蘭國大打出手,彼此抵消是符合美國長久利益的,如果能夠順道推翻阿塞德政權,那就更是三全其美了。當然,利用這些恐怖份子彼此之間的矛盾來達成自己目標的列強不是只有美國,俄羅斯也是如此。比如伊斯蘭國勢力早期能壯大的原因,就是在於有大量來自車臣的穆斯林戰士加入,而俄羅斯的情報機關在這背後據說出力甚多。

根據《恐怖的總合:ISIS洗腦、勒贖心戰的內幕,變化莫測的大恐攻,如何襲捲世界》(ISIS: Inside the Army of Terror)一書的作者韋斯(Michael Weiss)與哈桑(Hassan Hassan)的研究,俄羅斯透過協助伊斯蘭國招募車臣獨立運動人士的方式,將可能會給國內帶來不穩定的力量引到了敘利亞,在給美國造成麻煩的同時,也減輕自己的麻煩,完全與當年的巴基斯坦如此一轍。

就連敘利亞總統阿塞德,當年也是因為害怕美國攻下伊拉克之後,把矛頭對準自己,於是也透過管道暗中援助札卡維時代的蓋達組織伊斯蘭分部,顯見所有的強權都為了自身的目的,對恐怖份子實施不同程度上的利用。

那麼中華人民共和國,會不會也跟著加入這場大混戰呢?其實不應該問中共會不會,而是過去20年來,中共早就已經加入了這場大混戰。

2021年7月28日,阿富汗極端組織神學士領導人巴拉達爾(左)會見中國外長王毅(AP)
2021年7月28日,阿富汗極端組織神學士領導人巴拉達爾(左)會見中國外長王毅。(資料照,美聯社)

問題是在於,中共是眾多列強之中,目前唯一還沒有正式派兵挺進穆斯林世界的。這個沒有派兵的保護色,反而讓中共可以在不用選邊站的情況下,與所有的恐怖組織實現所謂的策略性結盟。因為如果沒有蓋達組織實施的九一一恐怖攻擊,還有伊斯蘭國在伊拉克與敘利亞的崛起,美國其實早就已經把矛頭對準了中國共產黨。

某種程度上,是塔利班在阿富汗,伊斯蘭國在伊拉克與敘利亞,還有蓋達組織在全球範圍內對美國的武裝鬥爭,幫中華人民共和國爭取到了20年「韜光養晦」的時間。恐怕沒有第二個國家,比中華人民共和國受益於上述三大恐怖份子還要更多了。更何況美國在阿富汗對塔利班的打擊,還連帶一起打了主張新疆獨立的東突厥斯坦組織,完全是在讓北京坐收漁翁之利。

不是只有遜尼派才有恐怖份子

所以北京與塔利班結盟,在筆者看來本來就是見怪不怪的事情,未來就算是蓋達組織或者伊斯蘭國的首腦出現在北京和王毅照相,大家都不必感到任何意外。

政治本來就是強調現實主義的,如今塔利班即將奪權成功,或者至少成為阿富汗境內一個不可忽視的力量,中共在阿富汗又有投資礦產,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都不可能與塔利班鬧翻。

更何況中共本來就是強調「反帝國主義」起家,打從毛澤東時代以來就有向中東地區「輸出革命」的傳統。而根據瑞典方面的研究,伊斯蘭國的武器有43%為中國製造,顯見不無可能幕後有中共軍方在支持該組織的「反美鬥爭」。未來西方國家如果與北京的競爭持續惡化,我們也不必排除中共與伊斯蘭國或者蓋達組織的交流被搬上檯面。

在塔利班領袖集體造訪北京,並且與王毅照相之後,無論是中國大陸還是港台都出現了所謂「精神塔利班」的網友,天天給塔利班唱讚歌,整個情況似乎就回到2001年九一一事變剛爆發時,兩岸許多人士不分統獨都給蓋達組織鼓掌叫好的情況一樣。這種病態的反西方心理,讓華人分不清自己鼓掌的對象究竟是什麼樣的一批貨色,甚至都忘了中國與穆斯林世界本身的矛盾並沒有比較小。

許多大中國主義者成為了「精神塔利班」,卻忘記了塔利班在反美的同時還鼓吹新疆獨立,許多台獨人士讚揚蓋達組織以小搏大的精神,卻忘了沒有美國的支持,台灣沒有辦法抵抗中共的武力侵犯。所以台灣或者整個華人世界的網友想對這些恐怖組織評頭論足不是不行,但筆者建議各位還是先去把穆斯林世界複雜的態勢搞清楚一點再來發言,會比較不被人嘲笑。

以上只是把遜尼派的三大恐怖組織之差異提出來,向各位讀者們做簡單的分析而已,實際上整個穆斯林世界的武裝,尤其是正在投入恐怖主義,或者被國際社會認定為恐怖組織的武裝遠遠不只這三個。背後得到伊朗支持的聖城軍(Qud Force)與真主黨(Hezbollah),都是手段極端程度不輸給蓋達、塔利班與伊斯蘭國的什葉派穆斯林恐怖組織,將留到未來再向各位讀者介紹。

*作者為軍事史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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