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韓經濟沒有他不行?大老闆犯罪也不用坐牢?三星副會長李在鎔提前出獄,青瓦台:這是為了國家好,希望國民理解

2021-08-13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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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電子副會長李在鎔。(美聯社)

三星電子副會長李在鎔。(美聯社)

因為親信干政案入獄的三星電子副會長李在鎔,8月13日提前走出了首爾看守所,重獲自由之身。他在今年1月18日被判刑2年6個月確定,能夠僅隔207天就走出牢房,是因為文在寅政府同意給予假釋。青瓦台當天召開記者會表示,反對假釋李在鎔的意見有其道理,但「期待李在鎔在半導體產業、疫苗領域發揮作用者也不在少數」,「這是為國家利益做出的選擇,希望國民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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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年53歲的李在鎔是三星已故會長李健熙的獨子、三星創辦人李秉喆的愛孫,更是當今南韓首富與三星集團的實際領導人。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李在鎔,卻從2016年起捲入前總統朴槿惠的貪腐醜聞,並以行賄等罪被判2年6個月徒刑,文在寅政府也實現了「嚴懲財閥腐敗犯罪」的競選諾言。不過隨著新冠疫情讓全球半導體戰局白熱化,三星集團似乎也因為當家被關失去了決策能力,連南韓的美國商會都呼籲南韓政府釋放李在鎔,協助拜登重建美國的半導體產業鍊。

三星電子副會長李在鎔13日獲假釋出獄,立刻遭到媒體堵訪。(美聯社)
三星電子副會長李在鎔13日獲假釋出獄,立刻遭到媒體堵訪。(美聯社)

多位三星的消息人士對《路透》透露,三星一個在美國德州的晶片廠興建案,又因為副會長人在牢中,遲遲無法敲定。三星副會長之一、身兼半導體部門主管的金基南更向文在寅政府公開喊話,強調李在鎔獲釋對於三星乃至於南韓經濟來說至關重要,因為只有集團負責人在場,才有辦法對於併購與投資等重大決策迅速拍板。《路透》指出,不僅美韓商界希望李在鎔獲釋,連輿論也擔心三星將會因此鬥不過台積電與英特爾。南韓雖有1056個市民團體反對李在鎔提前出獄,但民調顯示,高達七成受訪者支持李在鎔提前出獄,為國效力。

按理來說,一個民間企業如何決策、是否獲利,理應與司法正義毫無干係。企業內部不願因為負責人被捕而調整經營權,導致不能做出重要決策、錯失商機,更與受刑人該不該獲得假釋無關。不過由南韓財閥控制的大企業往往由創始家族擁有,即便經營者因故入獄,過去也幾乎沒有將企業控制權交由非家族成員的先例。曾著有《三星之路》的首爾大學教授宋在容就說,三星將高達數十億美元的交易案、以及併購這類高風險的戰略決策,全都留給了三星的負責人全權決定。

三星在晶圓代工雖居全球第二,使盡全力卻拉不近和台積電的市佔率差距。(美聯社)
三星在晶圓代工雖居全球第二,使盡全力卻拉不近和台積電的市佔率差距。(美聯社)

《路透》指出,三星的日常營運其實並未受到李在鎔入獄的影響,最近一季的獲利甚至飆升了54%。即便是2017年首次遭到羈押的期間,三星的年度獲利也是歷來第二高的53.6兆韓圜。不過專家指出,三星的組織結構將行動通訊、消費電子、半導體晶片三大部門的戰略決策權都留給了李在鎔,因此只要他在獄中,三星對於重大事項幾乎無法動彈。分析人士指出,三星自2016年以來不曾出現大規模收購,就與李在鎔官司纏身不無關係。

於是,在競選期間曾承諾要「限制赦免權」的文在寅政府終究屈服了。南韓司法部上個月放寬了對表現良好初犯的假釋標準,只要服滿刑期的60%,即可提前出獄(過去一般來說,平均服完8成刑期才有假釋資格)。

恰好,李在鎔就是符合這個標準的受刑人。

2021年8月13日上午10時,李在鎔終於走出了首爾看守所,並且對外頭等候的媒體鞠躬致歉。這位三星少主表示,很抱歉讓國民擔憂,也聽到了各方對我的批評與期待,「我將認真做好該做的事情」。但李在鎔沒有回答媒體提問,徑直坐上賓利豪車離開現場。首爾看守所外頭,除了有支持李在鎔的民眾歡迎他歷劫歸來,但全國民主勞動組合總聯盟也在現場召開記者會,譴責文在寅政府竟然讓財閥凌駕於法律之上,現場不乏「我們根本是三星共和國」的諷刺抗議聲。雙方雖在口頭上你來我往,不過並未發生肢體衝突。

三星電子副會長李在鎔13日獲假釋出獄後,對全體國民鞠躬致歉。(美聯社)
三星電子副會長李在鎔13日獲假釋出獄後,對全體國民鞠躬致歉。(美聯社)

韓聯社指出,根據《特定經濟犯罪加重處罰法》規定,犯貪污瀆職罪且犯罪金額超過5億韓元的受刑人,在有期徒刑執行完畢的5年內,應該在就業上受到限制。南韓商界曾要求政府考慮實際狀況,解除對李在鎔的限制就業措施。但法務部屢次表示,「不考慮免除就業限制處罰」。此外,李在鎔身上還有非法併購與非法注射麻醉藥兩項官司,因此他就算假釋出獄,仍需繼續出庭受審。因此李在鎔能否立刻回到第一線衝鋒限制,南韓輿論仍有不同看法。

即便有這些限制,「財閥空缺危機論」依舊再次奏效,李在鎔也成為2008年的現代總裁鄭夢久(貪腐、被李明博特赦)、2009年的李健熙(賄賂、被李明博特赦)、2015年的鮮京集團會長崔泰源(盜用公款、被朴槿惠特赦)之後,又一位凌駕於法律之上的財閥領導人。《朝鮮日報》的主筆甚至呼籲政府,應該「全面解除李在鎔身上的司法烙印」,免得這位擁有全球最佳人脈的企業領導者,至今不敢入境美國。

《韓民族日報》預估,李在鎔出獄後,三星勢必會加快各項投資進程,文在寅今年5月發表的「K-半導體帶戰略」也需要三星集團的鼎力相助(三星電子曾表示將投資171兆韓圜),文在寅與拜登在白宮會晤後,三星也曾提出170億美元規模的半導體代工計畫。文在寅政府在產業、外交政策方面,確實需要仰仗三星之處甚多,這些重大的投資計畫,似乎在李在鎔出獄後將可加快進行。

南韓頭號財閥、三星集團會長李健熙(美聯社)
南韓頭號財閥、三星集團的已故會長李健熙。目前仍擔任副會長的李在鎔正是他的獨子。(美聯社)

然而文在寅雖讓李在鎔進了監牢,終就沒能讓他服完刑期。對於文在寅放棄改革者的角色,跟他過去所批判的朴槿惠、李明博政府一樣倒向財閥,《日經亞洲》不無諷刺的形容,南韓政府讓李在鎔這樣的財閥化身「韓國隊長」(Captain Korea),進而拯救世界。問題是財閥在韓國所受到的待遇似乎總是比平民百姓更為優越,即便觸犯法律似乎也總能全身而退。雖然這回李在鎔確實坐了一段時間的牢,但跟他同案入獄的前總統朴槿惠卻仍在獄中日漸消瘦,「對朴槿惠來說最不幸的是,她不是來自一個能夠幫助韓國克服半導體短缺困境的財閥家族」。

不過《日經亞洲》也指出,文在寅其實是在鋼索上賭了一把。因為讓李在鎔回去領導三星,確實有助於保持南韓在半導體產業的領先地位,並且維持經濟成長。但文在恩在南韓民眾心中也不再是一個對抗舊有體制的改革者,他將自此成為「三星共和國」的辯護人,而這個賭注幾乎註定將他帶向失敗。因為他在2017年當選總統時,曾經高喊的口號就是要終結這個不公的財閥結構。但文在寅終究走上了李明博與朴槿惠的後塵,李明博當年也曾特赦李在鎔的父親,朴槿惠則在執政遭遇逆風時放寬了反壟斷政策—這兩位前總統最後也都因貪腐下獄。

南韓總統文在寅。(美聯社)
南韓總統文在寅。(美聯社)

文在寅就職時也曾經承諾,要將恢復民眾對於南韓政府的信心,他更誓言改變南韓的經濟權力格局。但這位左派總統終究沒能堅持扶植新創與中小企業經濟的道路,收回了抵制財閥的鐵拳。正在對抗新冠疫情的南韓,今年第二季雖然交出5.9%的經濟成長率,這也是十年來表現最好的數據,但南韓政府卻已連續三屆敗在財閥的手上,引發了人們對未來經濟前景的擔憂。

《日經亞洲》引用一份2020年6月的報告指出,南韓財閥提供了84%的GDP,卻只能提供國內10%的工作機會。這意味著南韓絕大多數的工作來自中小企業,但他們的發展卻受到強大財閥的限制。財閥的壯大與壟斷,對於競爭力以及工資的成長恐怕是弊多於利,由於文在寅的任期所剩無幾,幾乎也無法期待這位跛腳總統再對財閥的跋扈有所作為。李在鎔當然會拿著三星的大把現金做些聰明的決策與併購,但無緣享受財閥待遇的南韓百姓們,在這齣大戲中終究只能扮演無關緊要的臨時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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