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天觀點:金融科技治理博弈的霸權反動視角

2018-01-18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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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猛湧現的區塊鏈金融網絡,是否將被定性為針對全球金融資本主義體系的動亂?(胡一天提供)

迅猛湧現的區塊鏈金融網絡,是否將被定性為針對全球金融資本主義體系的動亂?(胡一天提供)

儘管加密貨幣與區塊鏈技術持續高速增長,金融利益集團與霸權政府的金融監理機構似乎仍無法對這場席捲全球的現象進行通盤思考與制定對策。這反映了既有金融體系的結構性問題,也揭露出許多位高權重的金融精英在面對發源於互聯網、複雜、有機且高度適應性的湧現型特徵(emergent property)衝擊時的思維誤區。以華爾街為代表的金融利益集團與在金融新創前沿奮鬥的邊陲精英,有必要正確認識誤區的起源與侷限。這對理解及參與互聯網金融科技新創的治理博弈(game for governance),至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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湧現,或稱「自發性秩序」(spontaneous order),是研究自然界各類複雜系統自組織(self-organizing)過程與結構的科學家們關注的現象。例如水在結冰時會呈現各種雪花碎形般的對稱圖案。在水分子的層次,自組織的動力可能只是因應外在物理條件(如溫濕度)而經歷相變(phase change)時自然產生的結果,但在冰的層次,人類看到雪花所產生的美感,也無法在水分子研究上自然地推導出來,推廣地說,化學家也許徹底了解海水的分子結構,卻無法從海水分子推導解釋「鹹濕」是這般滋味,以及為何大海能孕育生命。 

圖二lydiabose。普朗克研究中心的化學家指出,要形成冰晶最少需要275個水分子。(取自Science)
普朗克研究中心的化學家指出,要形成冰晶最少需要275個水分子。(取自Science)

根據FinTech Control Tower的研究指出,從2005年起,全球金融科技新創企業從約1500家、55億美元的融資規模,成長到今日超過8300家、千億美元的融資規模。若將自2016年起加密貨幣與區塊鏈行業透過直接融資、ICO融資與幣價升值所創造的超過5000億美元的「市值」,若把主流金融界視為一個「帝國/霸權」體系,佔據全球金融資本主義體系資源分配與話語權位置的統治階級以簡化的「華爾街精英」來代表,則其統治階級面對如此迅猛的湧現潮 -- 或是用更「反動」的語言描述 – 動亂,展現的舉棋不定與思想侷限,令人深刻質疑,全球金融資本主義體系的發展進程,是否已進入了另一場「大斷裂」。

圖三lydiabose。湧現在金融領域的範例,就是席捲全球的互聯網金融科技新創浪潮。(胡一天提供)
湧現在金融領域的範例,就是席捲全球的互聯網金融科技新創浪潮。(胡一天提供)

全球金融資本主義,是二十世紀90年代冷戰結束後,在全球化浪潮、貿易與金融自由化等新自由主義政策所催生的一種現象,主要表徵為金融資本對地方經濟生產要素的高效控制與跨國調度;源自十九世紀帝國主義時期的金融交易體系,受惠於華爾街跨國投資銀行的業務創新與互聯網資訊科技發展,已經演化成一個有能力將各類虛實生產要素組裝成金融商品向全球市場販售的產銷體系。高效運作、無遠弗屆的金融資本結合資訊科技,創造了巨大的財富效應,也拉大了貧富差距,惡化了全球經濟各層面的兩極分化。這個結構困局在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之後,因為各國量化寬鬆貨幣政策以及既有產業在轉型上面臨的種種疑難雜症,顯得益發不可收拾。

鞏固全球金融資本主義的五大基柱,是基於美元作為全球金融儲備,英語作為全球商貿科研的世界語,美國捍衛美元體系「優越性」所提倡的一系列憲政與文化價值觀,以及對全球提供安全保障而必須靠債務與赤字融資維持的軍事霸權,以及體系內「中心/邊陲」國家的協調合作。全球金融資本體系的終極目標,不僅是股東價值的極大化,而是儘可能延續權力與利益分配的等級秩序。用指涉美帝的標準隱語來說:維持美國「不可或缺的全球領導地位」(indispensable global leadership)。各類高度簡化的二元分類,例如「全球/在地」、「新/舊」、「虛擬/實體」、「網絡/非網絡」、「憲政民主/專制極權」、「自由主義/社會主義」、「聖戰鬥士/恐怖分子」等等,都是展現話語權的宣傳標籤,必要時都可以由統治精英任意詮釋,因時制宜,與時俱進,為此體系目標服務。 

金融史大師Charles Kindleberger在1967年曾把美元與英語作為事實上的「世界語」看作物質需求(la force des choses)而非人為強制(la force des hommes)的結果,並把真正的世界語(Esperanto)及一系列創造世界貨幣的倡議視為脫離市場現實的幻想,如同使用連教廷都不積極提倡的拉丁語一樣,只是往巴別塔回歸的文人絮語,終究徒勞無功。Kindleberger未明講的,是支持金本位的國際互信協調機制在一戰後徹底崩潰,美國在一戰時擔任歐洲協約國的大債主與兵工廠,以及於二戰後重建西方文明等關鍵因素。美元與英語取得全球政經事務的主導地位,並非邏輯上的必然。日本政治思想家柄谷行人亦指出,西歐文明在西羅馬帝國崩潰後,一直在「帝國」與「霸權」之間治亂循環。拉丁語作為帝國的語言,如同羅馬教會與教廷,僅有精神上的教化軟實力,超越主權與王權而存在,但缺乏頒行天下、捍衛秩序的霸權硬實力。取得了一時主導地位的霸權,都想建立永恆帝國,但最後都成了企圖不斷擴張、主導歷史進程的帝國主義者。貨幣及語言,一體兩面。誰主風騷,時勢所致。

從金融利益集團的霸權視角出發,互聯網金融科技新創湧現潮會刺激統治精英的不安全感,進而撩撥起不以為然的情緒、強力反對的怒氣、甚至鎮壓平亂的衝動,完全可以理解。許多金融精英針對比特幣的打壓言論往往指責比特幣缺乏監管又無主權信用擔保,是暗網黑金,只有匿名洗錢的毒梟、罪犯與恐怖份子會使用,加密貨幣的市值沒有實體經濟支撐,區塊鏈技術不接地氣所以沒有價值等等偏狹的反動修辭。先不追究華爾街製造的總值超過上百兆美元的衍生性金融商品與實體經濟有多少關係,完全倚賴信用與國債支撐的美元,其實是洗錢的主要途徑,主權國家也有透過白手套洗錢的需求,把加密貨幣對主流金融體系的威脅看作治安問題,是忽略了區塊鏈技術的發展潛力。

更重要的:要有效貫徹防治金融犯罪,需要各國政府高度的協調合作,但在主權至上的國際現實中,沒有世界政府具備威望與能力在全球範圍強力「執法」而不侵犯主權。區塊鏈與互聯網無常形、無定所的演化特質,超越了既有法律框架的立法宗旨與理解範疇,加上對互聯網資源與數位國土的爭奪,以及各國醞釀擺脫美元霸權的暗流,導致主權國家在金融科技治理的溝通協調上,缺乏真誠合作的誘因。

更適合霸權反動視角的心靈圖像,是把加密貨幣視為金融科技新創浪潮中的一場準宗教性質、反抗既有權威、經由互聯網高速串連演化的邊陲起義(insurgency),終極目的是在互聯網超空間中,建立超主權、跨國界的虛擬世界秩序(virtual world order)。如何克服加密貨幣的挑戰,就成了金融利益集團與金融科技邊陲精英爭奪市場主導權,在高速演化的互聯網中持久進行的戡亂作戰(counterinsurgency operations)。

戡亂作戰被認為是研究所等級的軍事行動,主因在於決定性的致勝關鍵,不在建立與投放優勢武裝殲滅動亂有生力量,在於把動亂視為高度複雜的演化網絡系統,透過理解造成動亂湧現的各種社會、政治、經濟、科技與文化因素,針對動亂份子動員調度的資源網絡建立模型,針對關鍵節點施以彈壓、羈縻、懷柔、培殖、滲透、拉攏、分化、抹黑等諸般手段,截斷動亂網絡自我增殖動能,並積極尋求平亂之後的政治妥協解決方案。

一個簡化的戡亂模型,如下圖的金字塔,戡亂作戰重點,除了威力打擊動亂份子,擾亂後勤補給與情報網絡之外,就是對更廣大的同情反抗運動的社會各階層人士進行宣傳,爭取群眾,贏取民心,亦即美國在全球反恐作戰時朗朗上口的:winning the hearts and minds。倘若把金字塔頂端的「亂黨/恐怖分子」替換成「統治精英/既得利益集團」,就能明白戡亂與革命的對偶關係。

圖四lydiabose。動亂的政治經濟與社會結構。來源:Counterinsurgency, David Kilcullen
動亂的政治經濟與社會結構。來源:Counterinsurgency, David Kilcullen

互聯網金融科技湧現潮,是金融資本霸權全球擴張的草根生存反應;霸權的合法性危機正是滋養反抗運動合法性的養分;金融利益集團與金融科技邊陲精英是彼此的鏡像,金融霸權的存在提供了金融科技革命的能量,兩者互為作用與反作用力,相生相剋。這是加密貨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關鍵原因。更細緻地看,意圖鎮壓加密貨幣的金融霸權可以從動亂的三大模塊分析,找尋切入點:

輸入:動亂是不斷演化的有機社群,需要汲取外在環境的能量以維持運作。能量來源包含人員、物資、武器、情報、憤懣、文化、宗教、作戰綱領、意識形態等。許多動亂系統是由許多節點自行組織構成的網絡與相互依賴的子網絡,一個子網絡的輸入可能是另一個子網絡的產出。動亂企圖打倒的對象,也是網絡結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無風不起浪,波浪無法脫離大海而存在,但理解海水並不能協助預測波濤的形狀,但能量會逸散,再滔天的巨浪也有極限。截斷網絡的能量輸入,不僅能提升弭平動亂的勝率,還有機會防患於未然。 

產出:動亂的主要產品,是在意圖顛覆的秩序中製造恐慌、傷亡、困惑、憤怒、不安全感,亦即生產延續動亂的新技術、價值觀、以及感染力極強的意識形態,與既有霸權競爭。雖然許多區塊鏈新創只有用自由派意識形態包裝的經濟誘因,激進政治綱領並不是區塊鏈發展的重點。但當許多高度「中央集權」的傳統金融機構與互聯網平台賴以生存的群眾基礎,已經因為區塊鏈多中心化的賦能(empowerment)而開始流失時,區塊鏈新興力量就算還尚未發展出可持續的完整商業模式,其存在本身就是動搖秩序的潛在不穩定性因素。阻斷動亂的產出雖然不一定能在物理與心理層面打擊亂源,但有可能防止動亂的不同子網絡之間串連,對圍堵動亂網絡生態系的病毒式擴散,有其必要。

互動:由於動亂網絡的有機型態與湧現特質,不能僅僅分析個別動亂份子或運動層面的現象,而必須通盤理解動亂網絡與宿主社會經濟結構以及子網絡之間的互動模式。區塊鏈世界目前缺乏在實體經濟中落地商業運營的項目,固然是一大挑戰,但也是其相對於傳統經濟與上一代互聯網公司最大的優勢:正因缺乏實體經濟連結,區塊鏈新創沒有包袱,也沒有明確邊界定義其活動範圍。這使區塊鏈新創企業擁有極大的行動自由,無需擔憂傳統經營指標的限制。各類區塊鏈新創看起來像在自建山頭,可是生態系內的競爭,提供了一套篩選機制,促使新創企業互助結盟,「合成」一個兼有金融機構/互聯網平台/治理體系的虛擬行為體,看起來像是鬆散組織的企業/教派/政府,卻在技術與價值觀有共同語言。對保守反動的霸權而言,與區塊鏈新創的競爭,其實是在既有體系的邊陲地帶進行的總體戰。更關鍵的是,阻絕動亂時切忌因為過激手段,令同情動亂政治經濟訴求的群眾轉而支持動亂。

圖五lydiabose。戡亂網絡的演化模型。來源:Counterinsurgency, David Kilcullen
戡亂網絡的演化模型。來源:Counterinsurgency, David Kilcullen

在移動互聯網時代成長茁壯的互聯網跨國巨獸,不僅積累了海量用戶數據,其黑箱運作的極權平台幕後又有著各國政府安全部門若隱若現的身影,讓擔憂公民自由與人權遭受侵犯的用戶感到疑懼,而由於全球金融資本主義所造成的巨大貧富差距,透過壟斷融資渠道與科技人才的華爾街精英與矽谷大佬,完全沒有打壓草根階級透過區塊鏈技術DIY創富的道德優越性,當權派中的反動分子質疑加密貨幣的邏輯,完全可以用來質疑自身的存在。這使得爭取群眾的博弈更加複雜。

儘管華爾街精英並非善類,事實上仍享有社會公眾因為習慣既有金融體系而產生的信賴。因此利益集團在宣傳口徑上必須強化這個刻板印象,不可隨便鬆口承認加密貨幣的合法性。公眾對這類反動言論會嗤之以鼻,因此需要不時挟巨大的資金優勢在市場中翻江倒海,進行震撼教育,一方面鞏固既有金融體系對加密貨幣市場的定價權,一方面趁機囤貨,賺取暴利,同時利用各種話術製造煙幕彈,掩護己方陣營在區塊鏈技術上的研發與佈局。 

不論一個分佈式系統的計算架構是否使用區塊鏈,最終都要透過電纜接入全球互聯網與電訊基礎設施,暴露了讓霸權實施阻斷性攻擊的弱點。但人性是最難掌控的層面。區塊鏈體系目前所能控制的關鍵自然資源,其實是懂得先進軟體工程的開發者社群與其中具戰略眼光的經營人才。這些精英若不願幫跨國企業打工,就必須利用金融市場「資本化」才華。加密貨幣「解放」了過去由矽谷與華爾街精英掌控的融資渠道,社群也不可能遺忘整個區塊鏈革命所帶來的革新,政府又缺乏合法藉口鎮壓這些掌握相關知識技能的高端人才,與其鎮壓,不如羈縻,還可借支持新創之名,倒逼利益集團改革。

對主權國政府而言,由於金融領域的高度專業,又與主權宣示與國家安全高度相關,監理部門、立法機構與金融利益集團本來就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事實上已形成一個半封閉的生態系,共同「統治」一般社會公眾。不論名義上的統治形式是極權專制還是議會民主,精英階層的吸納能力與自我革新是延續既得利益的決定性因素。因此最佳方案是採取審慎開放的姿態,準備好一系列市場准入管理機制,為區塊鏈邊陲精英中的溫和務實份子指出一條招安大道,並在資本市場層面允諾支持,例如更快速簡便的上市流程,或是一定限度開放ICO融資範圍,讓一批人先富起來,同時讓還不願納管的基本教義派感受到差別待遇。南韓政府在面對比特幣散戶要求主張查禁加密貨幣的官員下台的抗議潮時的處理模式,顯示了”Crypto Spring”類型的「直接民主」,對時局影響將愈發顯著,利益集團必須警惕。

對金融霸權而言,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金融操作可以非關道德,與其坐看互聯網巨頭透過高度中心化的平台優勢逐漸在金融領域攻城掠地,不如透過「拉一打一」的手法與區塊鏈精英合作,結合其利益集團既有的特許資源與邊陲精英們的技術優勢,讓自己互聯網化,並趁機扶植一批新英雄,既有宣傳效果,又能透過ICO技術讓用戶參與新金融商品的分潤,還可以制衡不受控制的第一代互聯網巨頭與矽谷精英,一舉數得。兩手準備,兩手都要硬。

區塊鏈金融精英能否突圍而出,建立基於商業運營場景的根據地,並在強敵環伺之下持續創造價值,捍衛肇建的秩序,猶未可知。邊陲精英與金融霸權在博弈鬥爭之際,或許應該回顧二十世紀的反戰經典名片《現代啟示錄》(Apoclaypse Now)。

圖六lydiabose。從邊陲的混沌中誕生的新秩序,究竟是文明還是野蠻?來源:現代啟示錄劇照
從邊陲的混沌中誕生的新秩序,究竟是文明還是野蠻?來源:現代啟示錄劇照

改編自Joseph Conrad小說經典《黑暗之心》(The Heart of Darkness)的《現代啟示錄》,講述越戰期間,一名美軍特戰隊青年軍官奉命去刺殺另外一名叛逃並在西方文明的邊陲叢林中割據稱王的美軍上校。通過軍官在溯河旅途中的經歷,刻劃了殘酷戰爭對人性的摧殘,以及在面對人類大發獸性時,最深層的恐懼。從邊陲的混沌中誕生的新秩序,究竟是文明還是野蠻?歷史經驗證明,建立文明時必須經歷野蠻。文明與野蠻,僅在一線間。 

在電影的最後,特戰隊軍官血腥手刃上校之後,在土著敬畏注視之下,以勝利男神之姿,乘船離開。上校臨死前喃喃自語的「恐怖!恐怖!」,是T.S. Elliot在長詩《空心人》(The Hollow Men)末段留下的慟人迴響:終結世界的,不是震聵巨爆,而是低沈喟嘆。如果維繫文明存在的方式,只剩下野蠻的毀滅,如果戰爭只是為了繼續殺戮,那人類帶給世界的只會是無盡的黑暗。自鳴正義的軍官,無語問天的土著,都是黑暗的核心。

This is the way the world ends
This is the way the world ends
This is the way the world ends
Not with a bang but a whimper.

(T.S. Elliot長詩《The Hollow Men》的末段)

在《邊陲精英與互聯網新秩序》一文中我曾經提到:

「在互聯網演進的下一階段,將會出現更多在既有互聯網生態系邊陲上打造各種新秩序的具體行動,並持續與主權國家、跨國企業、互聯網巨頭構建的全球及在地秩序博弈與競合。…在極端的革命新秩序中,從邊陲向中心前進的精英,難保不會成為生來更平等的新權貴。如何確保這些新型精英們謙沖自抑,有所不為、以人為本的價值觀,將是區塊鏈與互聯網產業持續發展的最大挑戰。」

挑戰非常巨大,我們仍然在路上。

*作者為旅居香港的金融觀察家與專業投資人,源鉑資本(Kyber Capital)執行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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