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川普新政府要滿周歲了,美國還好嗎?

2018-01-16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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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川普,即位將滿一年(AP)

美國總統川普,即位將滿一年(AP)

這個星期六(1月20日)川普新政府滿周歲之前,美國第45位總統迫不及待為自己送上一份別緻的生日大禮:一座糞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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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11日與兩黨國會議員討論移民法案,談到來自海地、薩爾瓦多(正好都是台灣友邦)與非洲國家的移民,總統大人有感而發:「我們為什麼要收那些『糞坑國家』(shithole countries)的移民?我們應該多收像是挪威這類國家的移民。」

的確,海地是西半球最貧窮的國家,薩爾瓦多是全世界暴力犯罪最猖獗的國家;的確,非洲國家的政經發展相對而言較為落後。但是,把艱難掙扎的地區形容為「糞坑」?對照組是挪威這樣一個白人佔絕大多數的國家?隔天川普在白宮出席一項活動,當場被記者嗆問:「總統先生,你是種族主義者嗎?」

川普此話一出,不但語驚四座,簡直語驚全球。儘管他先是含糊否認,後來矢口抵賴,但是當天與會的兩黨參議員言之鑿鑿,讓平日說謊成性的他很難取信外界。而且,「糞坑」非常符合川普的性格作風與意識型態:傲慢、粗暴、歧視、無知、愚昧、童騃。不只是心態,不只是言辭,也是他的政策與行動。英國《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給了他一個傳神的稱號:「兒皇帝」(toddler-emperor)。

去年1月20日「兒皇帝」加冕登基,全球戰戰兢兢以待,生怕大難臨頭。所幸一年下來,他競選時最具殺傷力的主張大部分是嘴砲或空包彈,包括發動貿易戰爭、撕毀《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將北約打入冷宮、鼓勵日本與南韓擁核,以司法手段打擊選戰對手、全面遣返1100萬非法移民、徹底廢除歐巴馬健保(Obamacare)、將刑求逼供合法化……

有人說,一年下來,對內,美國經濟欣欣向榮、就業情況與薪資水平持續好轉、股市指數屢創新高、減稅法案順利過關;對外,美國與北韓並未開戰,敘利亞內戰進入尾聲、阿富汗情勢尚稱穩定、伊斯蘭國(IS)日暮途窮、北約體制正常運作、俄羅斯勢力受到遏阻。看內看外,川普的政績似乎不算太差。

但是,美國有一套龐大複雜、訓練有素、經驗豐富的政經運作體制,最高統治者再怎麼不成材,也不至於一夕崩毀。全球經濟近兩年徹底走出2008年金融海嘯的陰霾,幾個主要國家與地區都繳出漂亮的成績單,美國也不例外。領導人的職責所在是要解決今日的問題、讓國家為明日的情勢做好準備。歐巴馬2009年上任時,小布希移交給他的是經濟大衰退(The Great Recession)、阿富汗戰爭與伊拉克戰爭等危機。相較之下,川普如果能夠做好「割稻仔尾」的工作,上任初期要當個「太平總統」並不難。

問題就在於,儘管有這樣的基礎與庇蔭,川普連「割稻仔尾」都做不好。近來多家民調顯示,他的支持率不到40%;今年11月美國期中選舉拜他之賜,共和黨輸掉聯邦眾議院(甚至參議院)的可能性越來越高。

對外,川普從短視近利的「美國優先」(America First)出發,以投機與不顧原則而沾沾自喜,破壞二戰之後美國與西歐攜手建立的自由開放政經體制,毫不檢點狂妄混亂、不負責任的言行,甚至拿核子戰爭當籌碼,嚴重斲傷美國在世界舞台的領導地位,讓受到區域強權(中國、俄羅斯)威脅的小國無所適從。

對內,他從權位與虛榮出發,放縱自己的褊狹無知自私,挑撥族群衝突、深化社會分裂。他以總統之尊飛揚跋扈,不斷降低人品格調。他千方百計戕害媒體的公信力,並且試圖將髒手伸進司法體系,以便逃避批判制衡、維持虛妄的「強人」形象與作為。他的財稅政策偏厚大企業與富人,代價是壓縮社會安全體系。他全面鬆綁聯邦法規,將對美國的自然環境與民眾健康造成傷害,同時為下一場金融海嘯埋設導火線。

然後就是「糞坑」,川普向世人宣示現任美國總統是個種族主義者、種族歧視者,而且真正的「糞坑」不在海地或薩爾瓦多,不在非洲54國,而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英國《觀察家報》(The Observer)形容,川普是一個「反美總統」(anti-American president)。

無論是人品、性情、判斷力與執行力,川普都不配擔任一個大國的領導人。但是物極必反,民主體制有時也要像出麻疹一樣,出一個顛三倒四的領導人,或許可以因此換取一段時間的免疫。川普的第一年任期表現拙劣;第二年,更嚴重的傷害危機與勢不可免;雖說他剛上任就有人討論彈劾的可能性,但國會門檻畢竟太高,他至少會做到2021年1月20日中午。美國家當雄厚,應該還經得起這個「糞坑總統」、「反美總統」、「兒皇帝」的折騰敗壞,但,美國也將從此改變。置之死地而後生,川普口口聲聲的「讓美國再度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要等到他下台才會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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