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海地版「七七事變」──總統慘遭暗殺,國家深陷煉獄

2021-07-08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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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7日,加勒比海島國海地總統摩依士(Jovenel Moïse)遇刺身亡(AP)

2021年7月7日,加勒比海島國海地總統摩依士(Jovenel Moïse)遇刺身亡(AP)

國家元首或政府領導人死於非命,進入21世紀仍屢見不鮮,剛果民主共和國(總統)、尼泊爾(國王)、塞爾維亞(總理)、幾內亞比索(總統)、利比亞(最高領導人)、查德(總統)都曾發生,7月7日遭到暗殺的海地總統摩依士則是本世紀第7樁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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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地(Haiti)位於加勒比海斯帕紐拉島(Hispaniola)西半部,面積2.78萬平方公里,人口1150萬,95%為黑人,80%信奉天主教。海地在1957年與台灣建交,兩國元首多次互訪,蔡英文總統與其前任馬英九總統都曾踏上海地首都太子港(Port au Prince),7日遇害的摩依士(Jovenel Moïse)總統2018年5月到過台灣。

2019年7月,自由民主永續之旅,蔡英文總統訪問海地,與摩伊士總統進行雙邊會談(總統府)
2019年7月,自由民主永續之旅,蔡英文總統訪問海地,與摩伊士總統進行雙邊會談(總統府)

海地儘管獨立建國超過200年,位於美國「後院」,20世紀初還曾經被美國長期佔領,但卻是西半球最貧窮、最混亂的國家(沒有之一),近年政局、經濟、治安更每況愈下,「七七事變」總統遇害雖然駭人聽聞,但並不令人意外,而且並不是海地的第一次。1915年7月27日,時任海地總統薩姆(Vilbrun Guillaume Sam)在動亂中被暴民活活打死。

海地發生了什麼事?

7月1日凌晨1點(台灣時間下午1點)左右,太子港郊區佩蒂翁維爾(Pétion-Ville)槍聲大作,幾名槍手闖進摩依士的私宅,將他槍殺;第一夫人瑪婷(Martine Moïse)也身受重傷,緊急送往美國邁阿密(Miami)搶救。代總理約瑟夫(Claude Joseph)隨後宣布噩耗,宣布國家進入近乎戒嚴的「封鎖狀態」(état de siège),軍方接管維安與司法,限縮人民資訊流通與集會自由。

2021年7月7日,加勒比海島國海地總統摩依士(Jovenel Moïse)遇刺身亡(AP)
2021年7月7日,加勒比海島國海地總統摩依士(Jovenel Moïse)遇刺身亡(AP)

暗殺行動是誰幹的?

全案至今疑雲重重,沒有任何組織宣稱犯案。據當地媒體報導,行凶者操英語和西班牙語,但海地通用語言是法語和克里奧語(Creole,一種以法語為基礎的混合語言),因此有人指稱是「傭兵」或「職業殺手」犯案。另一方面,摩依士雖然是在自宅遇襲,但理應有總統府衛隊保護,為何後者沒有傳出傷亡?摩依士近來有眾叛親離之勢,想要鏟除他的人恐怕不只反對派。

海地警政署長查爾斯(Léon Charles)7日晚間表示,警方在緝凶過程中擊斃4人、逮捕2人。但查爾斯並未透露這些嫌犯的身分或作案動機。

摩依士是何許人也?

摩依士上個月底剛過53歲生日,他生於海地東北部鄉村地帶,中學畢業後務農做生意,主要產業是一座1000公頃的香蕉園與一家農產品公司,他也因此被暱稱為「香蕉人」(Nèg Bannann)。2015年,摩依士商而優則仕,被時任總統馬德立(Michel Martelly)指定為接班人,「贏得」當年10月的總統大選,但選舉舞弊爭議不斷,他直到2017年2月7日才正式就職,當時他說:「如果我們通力合作,我們就能夠改變海地。」

2021年7月7日,加勒比海島國海地總統摩依士(Jovenel Moïse)遇刺身亡(AP)
2021年7月7日,加勒比海島國海地總統摩依士(Jovenel Moïse)遇刺身亡(AP)

摩依士的總統政績如何?

海地原本就又窮又亂,摩依士讓它更窮更亂,經濟民生問題屢屢引發暴動,黑幫橫行割據自雄,官員嚴重貪腐,過去4年換了6名總理。2018年11月,太子港的拉沙林區(La Saline)發生71人遭屠殺的慘案,摩依士政府2名高官涉嫌與黑幫勾結,後來遭華府制裁。近來海地的新冠肺炎疫情日趨嚴重,連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都染疫身亡,疫苗施打率卻是怵目驚心的「0%」。

海地的治安是一場噩夢。聯合國兒童基金會(UICEF)海地代表梅斯(Bruno Maes)以「游擊戰」形容,無數婦女兒童淪為砲灰。人權工作者艾斯珀蘭斯(Pierre Espérance)估計,海地黑幫控制全國約60%地區。

摩依士最具爭議性的問題是任期。海地總統任期5年,卸任5年後才能尋求連任。反對派認定摩依士的任期要從2016年2月起算,今年2月就該下台;但摩依士堅持從2017年2月起算,任期至明年2月。雙方為此激烈爭執,近來政變與暗殺傳聞不斷。摩依士的獨裁作風也越來越鮮明,除了利用黑幫暴力鎮壓反對派與示威民眾,還企圖修憲讓總統可以直接連任。摩依士去年1月解散國會眾議院,一再拖延改選,之後全靠行政命令治國。

加勒比海島國海地,西半球最貧窮、混亂的國家(AP)
加勒比海島國海地,西半球最貧窮、混亂的國家(AP)

海地一直都這麼亂嗎?

1804年,海地成為拉丁美洲第一個正式獨立的國家,也是全世界第一個由黑人領導的國家,但始終擺脫不了混亂、貧窮的宿命,第一任元首(皇帝)德薩林(Jean-Jacques Dessalines)就是被暗殺身亡。1915年至1934年被美國佔領。1957年至1986年,杜華利父子(François & Jean-Claude Duvalier)實行獨裁統治。1990年舉行首次民主選舉,當選人亞里斯第德(Jean-Bertrand Aristide)被各方寄予厚望,但上任不到8個月就被軍事政變推翻。

2004年,二度擔任總統的亞里斯蒂德又被政變推翻,聯合國維和部隊與代表團2005年進駐海地。2010年1月12日,海地發生芮氏規模7.3強烈地震,太子港夷為平地,逾30萬人死亡,150萬人流離失所,經濟損失85億美元。同年10月,海地爆發霍亂,疫情延燒8年3個月,造成逾1萬人死亡。2016年10月和2017年9月,海地連遭颶風重創。

2021年7月7日,加勒比海島國海地總統摩依士(Jovenel Moïse)遇刺身亡(AP)
2021年7月7日,加勒比海島國海地總統摩依士(Jovenel Moïse)遇刺身亡(AP)

海地今後何去何從?

短期內,海地的政治、社會動亂勢必升高。現在的海地沒有總統、沒有總理、沒有國會、沒有首席大法官。暫代總理的約瑟夫能否名正言順接掌政權也大有問題,因為摩依士在喪命前一天,任命一位醫師亨利(Ariel Henry)出任新總理,但還來不及宣誓就職。摩依士屍骨未寒,約瑟夫與亨利的爭執已浮上檯面,恐難善了。海地原訂今年9月中旬舉行總統與國會選舉,如今看來是一個巨大的問號。

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對摩依士遇害表示遺憾,強調華府隨時準備伸出援手。其他拉丁美洲領導人則呼籲美洲國家組織(OAS)儘快採取行動,協助海地政府穩定情勢。海地鄰國多明尼加共和國已關閉邊界,加派兵力防範。

經濟方面,海地唯一的希望是國際援助。依據世界銀行(Wrld Bank)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海地的人類發展指數(HDI)在全球189個國家之中排第170名,去年國內生產毛額(GDP)衰退3.8%,60%人口生活在貧窮線下方,吉尼係數(Gini coefficient)0.61顯示嚴重貧富不圴。此外,面對氣候變遷帶來的極端氣候危機,海地顯然毫無招架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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