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春鴻觀點:牙醫師,矮人一截嗎?

2021-07-11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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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牙醫系畢業的衛福部長陳時中,被部分民眾批評其科系背景及「不懂公衛」。(資料照,指揮中心提供)

身為牙醫系畢業的衛福部長陳時中,被部分民眾批評其科系背景及「不懂公衛」。(資料照,指揮中心提供)

一年多來,台灣政治人物最大起大落的,應該就是衛福部長陳時中了。每天下午兩點,陳時中都要上電視開記者會。台灣疫情還是「模範生」的時候,陳時中像打嗝一樣的「齁呵」,很多人都說可愛;他聲望特別高時還被推為下屆台北市長候選人最被看好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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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疫情急轉直下之後,嫌棄他的人就越來越多,把他和蔡英文、蘇貞昌列為防疫三大破口。我們常聽人批評陳時中說 : 「一個牙醫師,哪懂公衛?」說他是號召200位牙醫加入民進黨,任「蔡英文醫界後援會總幹事」,率領醫界舉辦千人造勢晚會,才獲蔡英文重視,才當上衛福部長。

陳時中,牙醫系畢業的「一個牙醫」,好像就矮人一截;批評他的人,包括那些當年聯考多考幾分的醫學系的,不論是小兒科、感染科、急診科、另有公衛碩士背景的「醫師」好像就高人一等,硬要把「牙醫師」比下去。

不同的族群團體形成「階級」的潛規則

不同的族群團體,經常有屬於圈內的所謂「階層」,這些「階層」的形成有時是很制式的,比如在軍隊裡有不同的「軍階」,階級是軍隊服從的圖騰,還說得過去;但有的卻是很無厘頭的。

比如,在一個交響樂團裡,各種不同樂器、聲部的演奏者,好像也形成一種「階級」的潛規則。弦樂演奏者高於管樂演奏者;管樂演奏者高於打擊樂演奏者,這似乎就很莫名其妙的。同樣是弦樂演奏者,彈鋼琴(鋼琴藉由鋼琴弦發聲)的和拉小提琴的好像比較高貴,至於彈吉他的,似乎登不上檯面的。大家都知道,要演奏一個偉大的樂曲,作曲家安排的各種樂器、聲部,都是互相合作成全,沒有階級之分的,這些潛規則是沒有道理的。

國家交響樂團(NSO)音樂總監呂紹嘉。(取自呂紹嘉臉書)
要演奏一個偉大的樂曲,作曲家安排的各種樂器、聲部,都是互相合作成全,沒有階級之分的。(資料照,取自呂紹嘉臉書)

在美術創作部分,做雕塑的和畫油畫的,好像比較高級;畫水彩畫的、做版畫的、畫漫畫的似乎次之;至於搞攝影的,畫中國畫的好像又次之。但是在醫院裡形成的所謂階級,醫師高於藥師,護理師,其他都有醫檢師、復健師都屬於附屬搭配的,同樣是醫師,外科醫師優於內科醫師,內外科醫師優於牙醫師,好像也很尋常。雖然現在醫院的分科造成的「階級」有些改變。

大學聯考的分數成為一種「身價」

這種族群階級是怎麼樣形成的呢?台灣社會裡有一種最莫名其妙的「階級分配」,竟然是出自於大學聯考的分數,這個分數成為一種「身價」,變成一種「階級」,甚至影響以後男女交往結婚的參考。

我剛進大學的時候,在校園的海報架上看到「北一女/建中同學會」、「師大附中/中山女中同學會」、「成功/景美同學會」正在招收會員,我看了笑出聲來,怎麼會「封建」到這種程度。同樣進醫學院,醫學系高於牙醫系,牙醫系高於護理系高於公衛系好像也理所當然。一個小伙子在20幾歲的時候就因為一場大學聯考少考了幾分,竟然一輩子社會地位矮人一截,老外看來應該是匪夷所思。

階級的分配潛規則,有時也和收入有關。但儘管近年來牙醫師和獸醫師的收入,已經不輸給內外科醫師,事實上,有些醫學院牙醫系的錄取分數已經超過醫學系;不少醫學生一開始就立志成為牙醫學,他們在入學志願上就把牙醫系放在醫學系之前。

現代人還封建活在魏晉「九品中正」的年代

這種因大學聯考的分數形成的「身價」、「階層」確實存在,比如管中閔已經是中央研究院院士、計量經濟學傑出學者,他要當台大校長時,有很多人還嫌他是文化畢業的。

但公開這樣評價一個人顯然有點Low,一般並沒有成為社會公開品評一個人地位的口頭標準。只有在討厭一個人的時候,有人才會脫口而出「他腦筋可能不好,軍校畢業的!」台政清交婚配才算門當戶對等等。

因此,說陳時中「不過是牙醫師出身,怎麼有資格當衛福部長」是可以想像的。現代人還封建活在魏晉「九品中正」的年代,本來也是個人的格調、品味的自由;但我特別想以「牙醫師」為例來說一說事,並非替陳時中叫屈,而是想以此來說明這種「階級」刻板印象是非常荒謬。

牙醫師通常是你特別信任的醫師

大多數的人在一生當中極有可能從來沒有經歷手術室開過刀,甚至有很少人特別健康,連一些內科都沒光顧過。但是,若說從未去看過牙醫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尤其人年紀大了,牙齒慢慢掉光了,這才知道牙醫師的重要。

並且,幾乎每一個人在一生當中,都有一兩位自己「信得過」的牙醫師。不知你有沒有發現,當我們牙痛必須治療,或是要補牙鑲牙,我們去找的牙醫師就是那麼幾位,很少更換。除非我們搬了家,才勉強在新家附近物色新的牙醫師;有的人家搬得很遠,還是回到原來的牙醫師診所給老醫師看病。

植牙式固定全顎牙橋技術,省卻往返醫院時間  術後當天假牙即可帶回。(圖/悅庭牙醫診所提供)
幾乎每一個人在一生當中,都有一兩位自己「信得過」的牙醫師。(資料照,悅庭牙醫診所提供)

我們看眼睛、看皮膚、看感冒、看胃腸病等等,選擇醫生就沒有那麼固定,沒那麼講究。為什麼會這樣呢?可見牙醫師和病人之間的醫病關係,顯然必須特別緊密、特別信任的。

道理很簡單,我們每一次去看牙醫,就等於去做了一次「手術」,而且這個手術是在小小的口腔裡面進行的,口腔裡面的神經是非常細微而複雜的,牙醫師的每一個動作,病人都完全清楚。沒有人受得了給一個陌生人在自己的嘴巴裡動刀動槍、吱吱作響磨來磨去,弄得滿口是血。

除了牙醫師之外,對病人來說似乎只有腫瘤科的醫師是很少替換的,那是因為癌症是一個重大疾病,非常複雜,我們通常只能信得過從一開始就幫我們掌握病情的專科醫師。

好的牙醫師必須是一個溫柔、細心、懂得表達關心的人

我必須說,牙醫師是一個神奇的行業,牙醫師比起其他科的醫師更有上帝的託付和祝福,因為上帝給了他安慰別人的神奇力量和恩膏。

病人去看牙病是一件很緊張的事,做牙齒治療的時候,除非必要在牙齦上打麻醉針,是很少全身麻醉的。病人進行治療的時候,嘴巴張的大大的,是不能說話的;但是牙醫師通常都會一邊做治療,一邊解釋病情,更重要地,並且要一直安慰病人。

這些安慰的話事後回想起來,好像都是一些哄孩子的話,例如:「你真的好勇敢喔!」「一下下就好了,稍微麻麻痛痛的,忍耐一下,要乖喔!」這些話,事後覺得有點肉麻,但是很奇怪的,坐在診療台上當時的你,聽起來卻很服服貼貼,很受安慰,覺得他說的話剛剛好。可見,一個好的牙醫師,必定是一個溫柔的人、細心的人、懂得表達關心的人。

一般外科醫師也需要在很短的時間取得病人的信任,才可以給人開腸剖肚;但是病人上了手術台就被麻昏了,跟外科醫師沒有互動,不若牙醫師必須所做的每一個動作,都要得到病人的信任、首肯才能進行下去。

牙醫師必須是有想像力、有美感的藝術家

我認識幾位牙醫師,後來都變成終身的朋友。他們不但醫術高明,有愛心、有耐心又很細心,而且有一個特性就是他們品味都很高,像一位藝術家。

我在高雄的一位牙醫師朋友張子修醫師,是一個會寫詩、寫歌、會畫畫,還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影評家。我們一起創辦了高雄電影影評人協會,這是高雄電影圖書館的前身。他收藏了全世界最著名的導演電影,只要講起其中的一個導演,他一生拍過哪些片子,馬上就可以朗朗上口。

我在台北的牙醫師好朋友蔡孝誠醫師很會說笑話,一邊看牙醫邊對著你說一連串的笑話,病人嘴巴張得大大地,想笑又笑不出來,每次都令人難忘。蔡孝誠的醫術高明,笑話還沒講完,牙齒已經看好了,真是令人驚訝。蔡孝誠的媽媽告訴我,「孝誠從小就很會做勞作很會畫畫,從小就是藝術家。」

香港大學牙醫學系以臨床實踐為教學主軸,全球許多學生慕名而來。(圖/港大牙醫系介紹手冊)
一個好的牙醫師,必定是一個溫柔的人、細心的人、懂得表達關心的人。(資料照,取自港大牙醫系介紹手冊)

牙醫師必須是有想像力、有美感的藝術家,這是必要條件。病人去找他做假牙的時候,經常原來的牙齒都已經崩壞了,牙醫師要發揮充分的想像力,捏出「你媽媽當初生給你的牙齒」的樣子,這是非常不容易的。

很多人都有經驗,牙齒做得好不好,不只是影響到咬合的問題,直接就影響到美觀。有的人牙齒做不好,臉型都變形了,看起來好像變了一個人,那就是牙醫師的想像力「走鐘」了。

牙醫師的訓練、工時、職業傷害都很重大

「牙體形態學」是學生們第一次正式接觸牙醫領域的課程,課堂上學生練習雕刻牙齒,同時訓練自己的美學眼光;大三大四開始臨床模擬。

此時牙醫系學生有許多機會進入臨床模擬實驗室操作,雖然是只是實驗課程,但學生需要開始蒐集真人牙齒,像是「牙髓病學」這堂課上學生必須用真的牙齒練習根管治療。大五大六學生們開始進入臨床,進入醫院之前,學生們會參加白袍典禮,表示自己已能背負醫生的責任,大五只能在旁見習,但大六開始的實習便能在醫師協助之下完成治療。

2020年底全台約有 1.6萬位牙醫師,以台灣2300萬的人口來計算,一位牙醫師僅能分配到約 1500 位病人。此外,在醫療工作上,牙醫投入的工時也相當長,部分牙醫師一周甚至要看15到18診,長久下來的職業傷害不容小覷。

一位牙醫師說 : 「如果你看到有一群學術團體在聚會,每個人都彎腰駝背像是烏龜一樣,你大概可以知道那就是牙醫師的聚會。」

說牙醫師沒有人文素養,其實是井底之蛙

一般人會認為牙醫師是「當初因為分數不夠,才只能讀牙醫系」,那些自以為高人一等,醫學系出身的「醫師」看不起「牙醫」,陳時中可能沒啥人文素養,但若說「牙醫師」沒有人文素養,其實是井底之蛙。

遠在天邊的大學者就不提了,國內就有一位牙醫師出身,他的人文素養之高,醫學系的「醫師」當他的學生聽他講課,可能都要仰之彌高,來不及做筆記呢!此人就是任職於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的李尚仁教授。李尚仁就讀台大牙醫系時,新思潮風起雲湧,發現了自己對人文思想的興趣。接觸到了傅柯(Michel Foucault)的思想,燃起了對醫學史的好奇。因此在從事牙醫工作一年之後,便棄醫從史,遠赴醫學史研究發達的英國研習。

李尚仁在一場演講上曾說,早期英國的菜鳥醫生,剛出道的時候就必須先給自己添購兩個行當。一是買一套高貴的禮服;一是買一部漂亮的馬車和僱用一個馬伕。這是要「擺譜兒」嚇唬人用的。因為當時只有窮人才到醫院看病,有錢人都是延醫到家看病。醫生必須穿著體面,而且有高貴的坐騎,才不會被病家瞧不起。當時的醫生看病都是用「說」的,該怎麼做,都派給助手去做。

相形之下,今日的牙醫師是各科醫師中最不好「混」的。當你牙痛走進牙醫診所,你期待走出診所時一定是「牙不痛了」是嗎?口腔裡的神經異常複雜,疼痛的原因更是千奇百怪,試想,牙醫師要在短短的時間,使病人「痛痛走進去、笑笑走出來」這容易嗎?你去看感冒、看頭痛、看糖尿病高血壓,你對其他科的醫師的期待有這麼高嗎?

說「一個牙醫師,哪懂公衛?」這是說不通的

疫情期間,大家害怕染疫,多願意聽命於政府,久而久之,疫情中心變成跨部會的「獨裁單位」,要罰誰就罰誰;要放誰買疫苗就放誰;疫情分級也都由他發號施令,自己給自己造神,尾大不掉,確實多有令人嘆息之舉。但是後來大家慢慢就發現,他們不是神,而只是女神腳下的坐騎。

我要說的是,任誰都可以從他一兩年來的言行來批評陳時中,但是出口扯上「牙醫師」,說「一個牙醫,哪懂公衛?」這是沒有道理、說不通的。

20210608-衛福部長陳時中8日於立院備詢。(台北市攝影記者聯誼會提供)
批評陳時中但出口扯上「牙醫師」,說「一個牙醫,哪懂公衛?」這是沒有道理、說不通的。(資料照,台北市攝影記者聯誼會提供)

公衛是全科醫師都必須具備的基本素養和訓練。早期西方醫學教育剛在中國萌芽的時候,公衛就被作為全科一學生的基本訓練。(請參閱拙文〈台大公衛系熱門起來的啟示〉)。說牙醫師不懂公衛,不但說不通,並有歷史可做反證。

台灣醫學史上,最早關心公共衛生的人,最早實踐公共衛生活動的人,是一位為台灣人拔了超過兩萬一千顆牙的傳教士馬偕(George Leslie Mackay)。馬偕不是醫師,他只是在遠赴海外傳教之前受過短期解剖學與生理學課程訓練。

馬偕既不是醫師,但是為什麼他在台灣人的心目中印象最深刻呢?正因為他是台灣的「公衛先鋒」,他在台灣傳教的服事中,一路都是以傳播醫療知識帶出福音。馬偕從自宅展開免費醫療的工作,教導民眾公共衛生知識,贈送瘧疾特效藥,治療腳膿瘡(俗稱臭腳粘),為了豐富台灣人的飲食內容,提升營養,馬偕還由國外輸入蔬菜種子如蘿蔔、甘藍菜、蕃茄、敏豆、花椰菜、胡蘿蔔等,介紹給農民種植。馬偕大量傳輸西洋科學知識到台灣,以立體方式傳播福音,從此歸信的人與日俱增。

馬偕旅行布道,隨時在路邊幫人拔牙,教導民眾公衛知識

早期的台灣醫學史奠基於三位西洋的,南部有來自英國蘇格蘭的馬雅各醫師(James Laidlaw Maxwell,1836-1921)(高雄旗津及台南新樓);北部有來自加拿大的馬偕(1844-1901,滬尾偕醫館);中部有來自英國的蘭大衛(David Landsborough,1870-1957)、蘭大弼(David Landsborough Ⅳ,1914-2010)醫師父子(彰化基督教醫院)。

知道馬雅各醫師、蘭大衛、蘭大弼醫師的人可能不很多,但是馬偕的大名,大多數的台灣人都聽過,這和馬偕幫台灣人拔牙有關。馬偕常常和助手旅行布道,深入原住民族(熟蕃、生蕃)住的村落,隨時在路邊幫人拔牙,他曾在日記上記載「昨天拔了多少牙,今天又拔了多少牙」。

著唐裝的馬偕博士與妻兒(攝影者不詳)。馬偕來臺積極融入當地文化,並在臺灣娶妻生子,落地生根。除了以 臺語宣教外,馬偕也常穿著漢服唐裝。(左岸文化提供)
著唐裝的馬偕博士與妻兒(攝影者不詳)。馬偕來台積極融入本地文化,並在台灣娶妻生子,落地生根。除了以台語宣教外,馬偕也常穿著漢服唐裝。(資料照,左岸文化提供)

拔牙,民間各有妙方,比如一邊用線纏住已經動搖的牙齒;另一邊將線綁在門閂,門一拉,牙就掉下來。不過,據說馬偕替人拔牙技術很好,拔牙之前會為病人禱告,他把替人拔牙當作一次布道,病人都很得安慰,便紛紛前來排隊請他「無痛拔牙」。

馬偕1871年到台灣,30年當中,他為台灣人拔了2.1萬顆牙,拔牙可不是拔蘿蔔,你可以想像,面對一個滿臉驚恐,張開大口的人,要把鉗子伸入口中,對準目標拔下牙齒,前後必要的安慰和口頭「醫囑」,何況還要做簡單的禱告。這個過程建立的醫病關係,多麼美好!多麼珍貴啊!

醫學史牽涉到人與人互動的複雜關係

事實上,現代的醫生都只專精於自己的本科,醫學人文素養普遍低落。牙醫師出身的李尚仁教授特別指出,醫學史牽涉到人與人互動的複雜關係,相較於科學史,更強調文化與社會因素。

學術背景橫跨醫學與歷史的李尚仁教授表示,正如著名史家金茲堡(Carlo Ginzburg)所說,醫生從病人的病史、身體的徵兆來判斷不能一眼即知的病因,這與歷史的推理是相似的——從紛雜的史料線索中,推想很長的歷史距離之外的因果關係,這對臨床醫師而言都是金玉良言。

下次你罵陳時中的時候,甚麼都可以罵,就是別罵他「只是一名牙醫」,這麼說就顯出你的淺薄。因為牙醫是一個天天為病人動手術的外科醫師,他們接受的訓練和執業的困難度都沒有比較簡單;牙醫師還必須是一個特別溫柔有愛心的人,尤其是「兒童牙科」的醫師,那是上帝替別派遣來人間的天使,我們只要想到,要一個小朋友乖乖地願意張開口讓你摸他的牙齒有多難,就知道牙醫師必須有多溫柔。

牙醫師一生,及時在病人身上解除的痛苦、發出的安慰,無論是質或量,都比其他各科的醫師要多,牙醫師的名號只會給陳時中加分,不會使他變得比較「小漢」。

作者為文字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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