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嚴選:別再抱怨自己生不逢時—螢火蟲的故事

2014-12-23 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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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時代並非歷史常態,並非一個永無終期的節日。一旦社會改造動力減弱,一旦世界前景藍圖的清晰度重新降低,一旦技術革新、思想發明、經濟發展、社會演變、民意要求等因緣條件缺三少四,還缺乏新的足夠積累,沉悶而漫長的「小時代」也許就悄悄逼近了——前不久一部國產電影正是這樣自我指認的。在很多人看來,既然金錢已君臨天下,大局已定,大勢難違,眼下也就只能幹幹這些了:言情,僵屍,武俠,宮鬥,奇幻,小清新,下半身,機甲鬥士……還有「壞孩子」的流行人格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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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空蕩蕩的文壇早已變得擁擠不堪,但很多時尚文字無非是提供一些高配型的低齡遊戲和文化玩具,以一種個人主義寫作策略,讓受眾在心智上無須長大,永遠拒絕長大,進入既幸福又無奈的自我催眠,遠離那些「思想」和「價值觀」的沉重字眼。大奸小萌,或小奸大萌,再勾兌點憂傷感,作為小資們最為嚴肅也最為現實的表達,作為他們的華麗理想,閃過了經典庫藏中常見的較真和追問,正行銷一種抽離社會與歷史的個人存在方案——比如好日子意味著總是有錢花,但不必問錢來自哪裡,也不必問哪些人因此沒錢花。中產階級的都市家庭,通常為這種勝利大“抽離”提供支付保障,也提供廣闊的受眾需求空間。

文學還能做什麼?文學還應該做什麼?一位朋友告訴我,「詩人」眼下已成為罵人的字眼:「你全家都是詩人!」「你家祖宗八輩子都是詩人!」……這說法不無誇張,玩笑中卻也透出了幾分冷冷的現實。在太多文字產品傾銷中,詩性的光輝,靈魂的光輝,正日漸微弱黯淡甚至經常成為票房和點擊率的毒藥。

坦白地說,一個人生命有限,不一定遇上大時代。同樣坦白地說,「大時代」也許從來都是從「小時代」裡滋生而來,兩者其實很難分割,或者說後者本是前者的一部分,前者也本是後者的一部分。抱怨自己生不逢時,不過是懶漢們最標準和最空洞的套話。

文學並不是專為節日和盛典準備的,文學在很多時候更需要忍耐,需要持守,需要旁若無人,需要繁瑣甚至乏味的一針一線。哪怕下一輪偉大節日還在遠方,哪怕物質化和利益化的「小時代」正成為現實中咄咄逼人的一部分,哪怕我一直抱以敬意的作家們正淪為落伍的手藝人或孤獨的守靈人……那又怎麼樣?

我想起多年前自己在鄉村看到的一幕:當太陽還隱伏在地平線以下,螢火蟲也能發光,劃出一道道忽明忽暗的弧線,其微光正因為黑暗而分外明亮,引導人們溫暖的回憶和嚮往。

當不了太陽的人,當一隻螢火蟲也許恰逢其時。

換句話說,本身發不出太多光和熱的傢伙,趁新一輪太陽還未東升的這個大好時機,做一些點點滴滴豈不是躬逢其幸?

這樣也很好。

*作者為中國知名作家。(原文刊載騰訊大家網,責任編輯:代金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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