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其實跟今天疫苗的問題,特別是疫苗是否能開源進口、是不是必須由中央政府簽約、是否必須出具原廠授權書(管你中間有沒有代理商)非常像。
如果在戰略上,主政者認為接受並使用了有大陸因素(eg.復星醫藥)摻雜其中的疫苗,對有關主權分的扣分是最大的,並會引致其他的「政治或法律風險」,那麼為了保證這一欄不被扣分,其他的連帶損失和犧牲,則都是在一定範圍內它會選擇去承受的。
當然,熊貓不是疫苗。人民在台灣看不看得到熊貓,和人民在台灣打不打得到疫苗,緊迫性和不可回復的損傷成本也完全不同。
回顧過去兩三周以來的起伏,很清楚,蔡政府的最優先計算是,絕對不願意讓在台灣出現緊急疫苗缺口時,造成摻雜了任何程度的大陸因素的疫苗,被視為天降甘霖的畫面發生。如果有要發生的空間,也必須,一,疫苗從德國直飛台灣,大陸因素從頭到尾不准沾,政治上無從收割;二,要逼BioNTech原廠在這一過程中,形成各種直接和台灣政府打交道的事證,形同讓人自毀和復星的代理商業合同,使其成為廢紙一張;三,還要追求一個附帶效果──或者說其實是蔡政府希望達成的主要效果之一,也就是希望用這個人命關天急到不行、必將讓全球商務人士印象深刻的例子,破掉國際商務中所謂大中華區代理權這個概念,讓所有外商爾後再也不敢和陸資簽訂任何涉及台灣的代理權合同。
如果在蔡政府心目中,拿到上述這幾個分是最重要的,那麼其他的相對較小的問題,比如幾個星期的到若干個月的「當即可用疫苗絕對數量」的缺口,則可能是可以犧牲交換,或必須咬牙忍住的。
經過與日本和與美國互動的兩波操作,蔡政府和緩了先前一度緊迫的民意壓力,爭取到更多可以「忍」下去的血條。
接下來還有可能撼動其思考軸線的,一個是客觀上疫情的波動起伏和對充足疫苗的急須程度,二則是民意對當前嚴卡進口疫苗政策或憤怒不滿/或理解支持的愛恨變化。
走棋至此,接下來可以以三種情境來理解蔡政府的決定:
情境一,以最善的情況想像蔡政府:那就是台灣與美日相互應援印象的金漆已經渡上,不用再太擔心復星因素對民意的衝擊,德產BNT很快可以放行進來。
情境二,以中等的情況想像蔡政府,那就是要乘勝追擊、擴大戰果,在民意「血條」吞下大補丸的這一兩周內,必須把BioNTech逼到牆角就範,徹底破掉國際貿易中的大中華區四個字,然後再讓疫苗可進來。但前提是疫情的增長幅度要hold住,要停留在「可拖可忍」的範圍之內;而且民意的不滿和憤怒也不能再往上漲,如果一旦發現往上漲得高了,那可能就要往情境一的方向挪移,放棄掉一些原本設關設卡的東西。
情境三,以最嚴峻和我個人最不願意見到的情況想像蔡政府,那就是在疫苗戰上,繼續秉持以截堵一切大陸因素為目標的最高綱領。通過現在已有的受贈量,和將陸續履約到貨的商業合同,加上效力未卜的台灣自產疫苗堵住破口,以不允許任何涉及到復星因素的BNT疫苗入台為原則。
當然,上述這三個情境之間,是可以互相挪移滑動的。
怎麼滑動,就看疫情的壓力和民意的血條這兩項。
兩大變數中,疫情擴散和死傷嚴峻性的這個變數,一定程度上是逸脫於人的主觀意志掌控的。
那麼第二個變數,也就剩下民意自己了。
*作者為在北京工作的台灣人,本文轉載自作者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