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反腐敗永遠在路上」中國大舉追查貪腐舊案,已去世官員也難逃脫

2021-06-07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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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美聯社)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美聯社)

在對上至顯赫高官、下至基層官員祭出反腐重拳後,中國的反腐人員現在正試圖追溯過去,翻查舊的案件檔案,搜尋相關部門過去忽視或選擇不予追究的潛在不法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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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一年,在一系列回溯性調查中,中共調查人員以幾十年前涉嫌腐敗和其他罪行為由,揪出了一連串長期任職的官員和前官員。這場行動最初因針對中國最大的產煤區之一而受到關注,隨後又擴展到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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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春天,中國北部內蒙古自治區的相關部門發起了一場行動,對涉煤腐敗按鍵倒查20年,拘留了數十名60多歲、70多歲的退休官員,包括一名已卸任14年多的官員。最近幾個月,多個城市的司法機構表示,他們正在審查最早發生在30年前的減刑、假釋和暫予監外執行案件,以挖掘過去發生的不當行為。今年5月,作為全國打擊有組織犯罪行動的一部分,中央政府要求公安機關建立舊案倒查機制。

回溯性調查標誌著中國國家領導人習近平長期以來的反腐行動發生轉變。反腐行動幫助習近平清除了對手,集中了權力,而且主要針對的是近期或持續存在貪腐行為的官員,有些官員認為這種做法是一種凖赦免,對於那些在習近平2012年底掌權後表現出克制的、收手收斂的貪官而言。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廉潔研究與教育中心主任任建明說,透過加強對過去不當行為的審視,並對官員實施終身問責,習近平希望讓反腐行動持續保持高壓態勢,並不斷持續推進下去。

有些專家說,反腐行動有助於減少腐敗,在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明年尋求第三個任期的前夕鞏固了他的權威地位,但最新的反腐行動可能會加劇官員的不作為,因為他們越來越害怕違反習近平對黨員提出的、越來越多的規定。

研究中國政治的哈佛大學(Harvard University)政府治理系教授裴宜理(Elizabeth Perry)說,這場反腐行動「也阻礙了地方幹部的實驗、創新和冒險,因為他們擔心,任何偏離既定的、已批准程序的行為都可能被視為違法。」她說:「回溯性檢查無疑會加劇這種恐懼。」

內蒙古發起的一場對涉煤腐敗倒查行動最先吸引關注,隨後向全國發散。內蒙古是中國最大的產煤區之一。(AP)
內蒙古發起的一場對涉煤腐敗倒查行動最先吸引關注,隨後向全國發散。內蒙古是中國最大的產煤區之一。(AP)

類似於毛澤東尋求讓中共始終處於革命狀態的做法,習近平不斷擴大並重塑他的反腐行動,稱這是防止官員自滿的必要手段。但毛澤東經常透過打破原有秩序來實施統治,而習近平則是反其道而行,前所未有地推動遵章守紀,以此加強對官僚的控制。

以往領導人的反腐努力往往在最初的狂熱之後就煙消雲散,與此相反,習近平不斷強化他主持的這場行動,方法就是堅持不懈地制定規則,規定針對所有人的行為準則,9200萬黨員從高層領導到普通成員概莫能外。

習近平制定了起草黨內法規的首個五年規劃,目的是在今年夏天建黨100周年時建立一個全面的黨內法律體系。

在習近平領導下,中國政府已經頒布或修訂了40多項規範黨員職責和行為的重大黨內法規。根據《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看到的北京大學下屬法律資訊數據庫北大法律資訊網(Chinalawinfo)的數據,這個數字大概是2002年至2012年胡錦濤擔任中共中央總書記時的三倍,是江澤民在之前擔任13年總書記期間的兩倍多。

例如,上星期習近平政府公布了新的黨組織工作條例,規範旨在打造忠誠高效組織體系的工作。

中共學者統計,截至2019年,共有4900多部黨內法規,其中約230部由中央領導層發布。但官員們承認,法規增多未必代表紀律變好。

省級官員徐立1月份在黨刊《紅旗文稿》(Red Flag Manuscript)中寫道,一些黨員對黨內法規不學不懂不了解。

相關部門發布了指導手冊和解釋性文章,幫助黨員掌握令人眼花撩亂的種種規定。去年9月,一個省級黨政機關在社交媒體上發文稱:「黨內法規那麼多,你知道它們的區別嗎?」

習近平對遵紀守法不嚴的解決辦法是執行更嚴厲的監管。「黨內法規不少,主要問題在於執行不力,」習近平2019年在內蒙古考察時說。「要強化法規制度執行,不能打折扣。」

幾個月後,內蒙古政府相關部門宣布了針對本地煤炭產業倒查20年的行動,以清除其所稱的根深蒂固的腐敗。差不多在同一時間,甘肅省相關部門表示,正在調查國有企業過去的不當和侵吞國有資產的行為。

據黨對外披露的資料和官媒報導,截至4月底,內蒙古調查人員已對近1000人立案,包括一名已去世官員,累計追回的經濟損失約合60多億美元。

據《華爾街日報》查閱的黨對外披露資料,這些被立案的人當中至少有34名退休官員,包括一名本月滿75歲、2006年卸任的官員。

66歲的鄂爾多斯市原煤炭局局長郭成信2015年初退休後,於去年5月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中國官方媒體新華社報導稱,郭成信涉嫌收受多名「煤老闆」尋求幫助的「請託費」,還涉嫌違規投資入股煤炭企業,從中獲取巨額利益。

「我也想過自首,但是又轉念一想,萬一要是能矇混過關呢?」郭成信在新華社4月發布的一則採訪影片中回憶。「這個倒查20年啊,這個確實是應該的,」他說,「那幾年有太一點瘋狂了,太一點上來了,也應該好好管一下,這煤炭領域太亂了,也把一批幹部也就弄壞了。」

記者無法聯繫到郭成信評論。

中共相關部門稱讚了內蒙古的做法,並暗示將進行更多回溯性調查。最近幾個月,最高執法官員已下令審查舊的有組織犯罪案件,並倒查政法幹警過去的違紀違法行為。

習近平今年3月對內蒙古官員說,存量腐敗只要揭露出來了也是零容忍,這個賬總是要算的。他說:「反腐敗永遠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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