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典蓉專欄:我的前同事林瑋豐

2021-05-27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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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網路上的「疾管家之亂」,其實是一場鄉民與執政黨網軍對打的言論自由之戰。(資料照,取自pixabay)

最近網路上的「疾管家之亂」,其實是一場鄉民與執政黨網軍對打的言論自由之戰。(資料照,取自pixabay)

林瑋豐是我的前同事,所以我對他稍微了解多一些,即使到此刻,我仍然相信他本性良善,但正因為如此,這次「疾管家之亂」的邪惡意圖和嚴重後果,才會令我感到巨大的落差和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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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見證過台灣的民主轉型,但這幾年來也看到了國際上匈牙利、俄羅斯、土耳其等國的「獨裁轉型」,對民主倒退有第一手觀察的俄羅斯裔作家Masha Gessen在《Surviving Autocracy》一書中,提出獨裁轉型(autocratic transformation)的三個階段,分別是獨裁嘗試(autocratic attempt)、獨裁突破(autocratic breakthrough)以及獨裁鞏固(autocratic consolidation);而在每一個獨裁轉型國家中,幾乎都有一個自己的「國會縱火案」時刻。

「疾管家之亂」是台灣的「國會縱火案」時刻?

1933國會縱火事件爆發時,希特勒任德國總理才4周,他捉住機會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直接取消民權。90年後的今天,國會縱火案是否納粹自導自演仍真相不明,但Gessen形容,國會縱火案被用來創造一個緊急時刻,可以動搖既有的法律秩序以及常規,這有一點像是量變產生質變,單一事件就如量子躍進,希特勒奪權就此為既成事實。

國際上這幾年的威權轉型都有自己的「國會縱火時刻」,例如土耳其2016年的流產軍事政變,反而讓總統艾爾多安可以大肆整肅政敵及在野黨,同樣的,俄羅斯總統普丁早就藉著莫斯科爆炸案緊縮民權。

將疾管家之亂形容為台灣的「國會縱火案」時刻,有人也許會認為稍嫌誇張,表面上不過是PTT上的一場「反串」鬧劇,連違法都談不上;然而細想下就可以了解其嚴重性;林瑋豐坦承「自以為有趣、惡搞留言」的方式長期在PTT反串,此話不假,在PTT或社群媒體反串確實是年輕世代的網路劇碼,其實無傷大雅;然而,林瑋豐應該深知,這個反串的後果並不有趣,因為林瑋豐自己在臉書則是痛斥PTT八卦板鼓吹刪除疫管家,「深藍韓粉群組直接在這裡上演」,然後是一條龍作業,到了綠委王定宇臉書,不但引用林瑋豐的說法,而且上綱到國安,建議政府「依照2019新修訂的國安法2-1、2-2、5-1最重可罰七年以上有期徒刑,併科罰金最高一億」。接著則是總統蔡英文接棒,鄭重其事的呼籲民眾不要刪除「疾管家」。

網路反串 其實是羅織

在民主社會中,批評官方APP甚或刪除,既是人民的自由也是權利,更何況,PTT上批評疾管家的聲量不大、難成氣候,執政黨拿著雞毛就要打,難脫「羅織」之嫌。

不談其他也引用林瑋豐談話的網紅,林瑋豐、王定宇、蔡英文三人發文一氣呵成,林瑋豐當攻擊手,王定宇扮黑臉祭出國安,蔡英文則扮白臉但警告不要刪「疫管家」,這樣的套路其實網路上的許多受害者並不陌生;這兩年來,蔡政府無論要整肅中天、打壓彰化縣和台大公衛學系教授的普篩計畫,或是遇到疫情急爆要轉移焦點去痛打楊志良、邱淑媞等人時,都會由網路攻擊先發;在這些事件中蔡英文表面的溫和其實是假相,王定宇丟出的國安血滴子才是真實,緹騎已出動、準備出手。

從相關人事後的反應看來,只有林瑋豐還知恥在臉書道歉,王定宇則大言不慚的反擊,有人「甚至在運用擴大這個反串事件,企圖掩蓋住某些確確實實的攻擊」,民進黨黨政高層更不具名放話說,「鄉民查案互控認知作戰也是始作俑者預期的效果」!換句話說,林瑋豐被當場捉包雖然暫挫執政團隊殺氣,但是執政黨並未幡然悔悟,仍然硬要將國安大帽戴到PTT鄉民頭上,面對政府的「認知作戰」,現在顯然不是公民們鬆懈的時刻!

這一次PTT被迫自我防衛,半天內找出林瑋豐長期「反串」親中卻在臉書羅織的證據,可說是守土有責,而且對台灣的民主立了大功;試想,當PTT被抺紅、抹成假新聞來源、祭出國安恫嚇時,難道不是關閉PTT的先聲,一旦PTT被關掉,對其他還敢批評的媒體(尤其是網路媒體)動手,其實也就是一步之遙了!民進黨的數位通傳法和數位發展部早就備好,一旦形同橡皮圖章的立法院通過,就可以對仍在頑抗的網路言論出手了!

進步青年卻向權力獻祭?

在這個網路暗黑世界中,最令人遺憾的莫過於林瑋豐扮演的角色,他從大學起挺女權、挺同婚、挺勞權,他是進步價的真實信徒,在生活中身體力行,這樣一位進步青年為何自甘成為狂熱的網軍?甚而成為執政黨的側翼?值得注意的是,這不是林瑋豐個人行為,而是一整個進步世代對蔡英文的獻祭;究竟是進步出了問題?還是個人出了問題?或最根本的是領導人出了問題?革命總是吞噬自己的孩子,歷史上血跡斑斑,可悲的是,台灣的進步世代最後獻祭的對象,其實是赤裸裸的權力!

也許就如經濟學家熊彼得所形容的,當我們「實踐自己的理念時,能夠止於相對有效性但又堅定不移地捍衛,是一個文明人與野蠻人的區別所在。」在這裡,能夠尊重異己價值觀的「相對有效性」是重點,當執政黨刻意的在每一場域操作對立時,這樣的政治社會,其實離野蠻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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