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民國政府對黑人的觀感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套思想,主導了杜波依斯的世界觀,讓他願意美化一切願意站出來對抗資本主義的國家,哪怕這個國家本質上可能比西方國家更加剝削,更加殘酷。其實我們也不必苛責杜波依斯,因為任何國家或者政黨的領袖,都會為了解決自己眼前最大的問題,選擇性忽略自己在解決這個問題的同時造成的其他附加損害。
有趣的是,雖然黑人民族運動如此看不起國民黨,但其實中國國民黨與黑人民族運動彼此之間並沒有直接的矛盾存在。中國國民黨沒有剝削過黑人,也沒有任何一個黑人國家侵略過中華民國,雙方根本沒有成為敵人的動機。雙方唯一的矛盾來源,只是在於國民黨與黑人民族運動的敵人不一樣而已,前者致力於抵抗日本的侵略,後者則希望推翻以白人為主的世界秩序。
然而中華民國若要抵抗日本侵略,又必須要取得來自歐美國家,尤其是美國的援助。而當年美國的領導階層又清一色都是白人,中華民國政府打交道的對象自然也就是以白人為主了。不巧的是,在美國政壇與社會上最支持國民政府的,往往又是那些支持種族隔離制度的南方白人,自然讓黑人民族主義者更容易把「敵人的朋友看成敵人」,主張「教訓」國民黨。
黑人在白人奴役與隔離下的遭遇固然讓人同情,可他們對遭受日本侵略的中國採取態度的卻是「日本人殺的是你又不是我」,而且還以近乎強迫的姿態要求中國人放下對日本的仇恨,把幫助中國抗戰的美國當成首要敵人,自然是不可能為國民政府接受。也因為黑人領袖們對中國的抗戰缺乏同情,國民政府的對美工作更是集中在白人與華僑身上,完全無視黑人平權運動。
筆者訪問過許多二戰時到美國亞利桑那州,接受飛行訓練的中華民國空軍飛行員,他們表示當時無論是搭乘巴士還是觀看電影,都有為白人與有色人種設置不一樣的座位。中華民國空軍因為被視為美國的盟友,所有受訓的中國飛行員都得到「榮譽白種人」的待遇,能與白人坐在同樣的座位區。這固然是對中國飛行員的優待,卻更加深了黑人民族主義者對中華民國的不諒解。
抗日戰場上的黑人
如筆者前面所述,並非所有的美國黑人都支持採取激進手段來捍衛自己的權力,有不少人選擇以融入體制的方式來改變白種人的偏見。既然敢放手讓菲律賓獨立,又提出以民族自決為核心的《大西洋憲章》,羅斯福總統當然有他的過人之處。原本被排除在美軍體系之外的黑人,得以在打擊法西斯的背景下進入美國軍隊,並逐漸扮演吃重的角色。
黑人從軍的表率,當屬活躍與北非與歐洲戰場的「塔斯奇基飛行員」(Tuskegee Airmen),他們駕駛漆著紅色尾翼的P-51野馬式戰鬥機為B-17提供護航,創下了擊落112架德國空軍戰鬥機的紀錄。「塔斯奇基飛行員」的成就固然是舉世皆知,然而派來中國戰場的非洲裔美國人卻不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飛行員,而是負責維持中印公路正常運作的工兵與駕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