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爾德專欄:謝長廷大使,你的任務是外交不是內鬥

2021-04-24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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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福島核廢水排放問題,駐日代表謝長廷積極表態,隔海掀起激烈「內戰」。(顏麟宇攝)

對於福島核廢水排放問題,駐日代表謝長廷積極表態,隔海掀起激烈「內戰」。(顏麟宇攝)

總統蔡英文的第二任,執政團隊百家齊鳴,自走砲一尊又一尊,都快淹沒了小英指揮官的哨音。最近分貝最高砲聲是日本進口、來自駐日代表謝長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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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美日舉行高峰會,會後聲明中半個多世紀以來首度提到台灣,對這等大事,駐日大使謝長廷只在臉書上貼了一篇短文,其中提到「這樣的成果,其間有台、美、日三方涉外機構不少人員的辛苦的付出,美好的成果是給努力奮鬥者的最佳肯定,在此也特別表達感謝。」也沒有再多著墨,日媒爆出美國促日本也學美國訂定「日本版台灣關係法」,謝大使對此也沒多提,也許是涉及外交機密與駐在國內部事務,不方便多提。

不過,在另一件也涉及台灣利益的日本國內政策的事務── 福島核廢水排放問題──謝大使卻是積極表態,甚至因此隔海掀起激烈「內戰」,不只和在野的藍營交戰,連執政的原能會主委都不得不批評他幾句。

大使的說詞連執政團隊同志都不埋單

20210421-原子能委員會主委謝曉星21日列席立法院教育及文化委員會就「日本政府將排放福島核電廠含 氚廢水恐造成海洋污染與我國政府因應措施」進行專題報告並備詢。(柯承惠攝)
原子能委員會主委謝曉星用台語形容謝長廷有關核廢水的發言是「太超過」。(柯承惠攝)

謝長廷引發的爭議始於四月九日臉書留言。其實他的發言開頭都很穩健,既說明了日本對福島第一核能發電廠廢水處理方式,也表達了台灣的關切。但留言最後「神來一筆」加了一段「其實我們的核一核二廠過去也曾有發生疑似含輻射物質之核廢水排放入海,引發魚類大量死亡及秘雕魚之爭議,記得當時我對此事件表達強烈關心和批評。」

這段話在謝長廷的臉書上引來許多留言表達異議,更隔海在台灣掀起政治風波。國民黨稱他在放假新聞於是向警政署檢舉,還稱他是「助日代表」。反對黨的批評似乎更激起謝大使昂揚鬥志,十四日又在臉書上以更長的文章回應,他說:「從我個人立場,這是很簡單自然而的事,但從代表台灣的立場,我必須考量我們三座核能發電廠的廢水也是排放入海。」

謝長廷這段發言更引來國內藍營砲火轟然,而謝的同黨執政伙伴也很難為他轉圜。原委會主委謝曉星幫謝長廷說不少好話,稱他幫原委會向日本原子力規制委員會索取關於福島核電廠資料,「謝大使在這一塊做得很不錯」。不過,謝曉星也用台語形容謝長廷有關核廢水的發言是「太超過」,並解釋說:「他是講了太多了,因為他不是這個專業嘛,所以他用的名詞、各方面就沒有那麼的精準,所以一不小心就把這個東西說得反而不對。」

謝曉星雖然很努力要為他同為執政團隊的同事轉圜,但最終得承認謝長廷說的「太超過」。而謝長廷的發言也讓他名義上的上司外交部被立委猛K,也有立委要求謝長廷撤下臉書發言。外交部次長田中光在立院答詢時很委婉地說,外交部一直要求駐外人員忠實履行國家政策,「我們會把委員的意見表達給他」。

但是顯然謝長廷沒體恤他的執政同事們的辛苦,不知道是外交部沒有轉達立委的意見,還是外交部轉達之後更激起謝長廷的戰鬥性。謝長廷不只沒撒下臉書發言,4月22日再度大篇幅回應。從貼文很清楚看出,他把這個風波定性為藍綠鬥爭。

駐外大使熱衷黨爭是在刷存在感?

謝長廷臉書上的發言到底是在做外交工作?向國人報告外交工作成績?還是離開台灣政治核心的資深政治領袖不想缺席而在刷存在感?

他歸納出立法院對他的三點批評;1、把核電廠正常排放廢水和福島核電廠排放污水相提並論;2、稱台灣反應爐冷卻水含氚、放射物質,亂帶風向。3、說他媚日不敢向日本抗議,應下台。但謝長廷又把這三點聚焦到第一點:「現在國民黨人已經提出告發我犯罪,我不能裝傻説核能發電廠的廢水沒有放射性物質或排入海洋廢水沒有含氚。」更揚言:「若核能廠沒有排放含氚廢水,我願意承擔法律責任。」

做為一個台灣駐外代表,代表的是整個台灣,即使國內有朝野黨爭,對外發言也不應把內部黨爭牽扯進去。謝長廷臉書上的發言到底是在做外交工作?向國人報告外交工作成績?還是離開台灣政治核心的資深政治領袖不想缺席而在刷存在感?與國內在野黨爭辯台灣核電廠排放水有沒有含氚,對他向日方表達台灣對福島核廢水排放的關切有助益嗎?

謝長廷風波也反應出網路傳播時代一個重要的政治倫理議題。首先感謝這個網路傳播時代有「臉書」這個玩意,它被定性為「社群媒體」,既屬公領域又有私領域的交友性質,公共人物在這個平台可以隨興(或隨其他目的)在各種角色、立場上轉換。

太魯閣號事故發生後,謝長廷除了在臉書上貼了一篇文章,感謝日本各界友人的慰問關心,並說明台灣婉拒捐款的立場之外,還另外有感而發地寫了一大篇由太魯閣號事故引發的公共工程品質的訪論。他一方面引述藍營前朝的內政部部長李鴻源指最低標是政府公共工程採品質不佳的原因,另一方面由他過去從政經驗談最低價標難以撼動的情況,並質問:「歷經政黨輪替這麼多年也改不掉採最低標呢?」

很明顯的,謝長廷對太魯閣事件的「有感而發」與外交事務無關,而像是一位台灣資深政治家在關切時事。這就是社群媒體可以讓政治人物遊走於各種角色身分的好處,而這種有個人情感的發言更容易圈粉、博得好感。這個留言的按讚數高於他大多數發言的讚。

促日本訂定台灣關係法更需大使費心

2021.04.05謝長廷參加自民黨本部政策究會(取自謝長廷臉書).jpg
上任近五年的謝長廷今年4月5日第一次參加自民黨本部政策究會,討論台灣問題。(取自謝長廷臉書)

這種政治傳播模式也讓外交官把更多心力投放在立即看得到績效的工作上。謝長廷最得意的是就任兩年就走遍日本四十七個都道府縣,早年就被稱為黨外智多星的謝長廷,採用這種號稱「地方包圍中央」的策略而較容易創造立即可見的績效──與地方交往較不會涉及「一個中國」等麻煩的外交顧慮,又可以「聯結台灣」,讓駐日代表處協助台灣各縣市與日本各地方政府交流,也做好「內交」工作,內外兼顧。

相對的,在東京的永田町、霞關與中央難纏的議員、官員交往更累,謝長廷也較少把心力放在這方面;直到2019年台灣才派已退休的資深外交官、外交部前主秘蔡明耀擔任駐日副代表,補強這方面的工作。四月初,上任近五年的謝長廷才在臉書中貼出他「第一次在日本自民黨本部參加研究會,就自民黨內對台灣的政策議題交換意見」。

日本國會是否將制訂台灣關係法,這比和台灣在野黨鬥嘴台灣核電廠有沒有排放氚重要多了,這才是駐日代表要努力的工作。這個努力過程當然不適合寫在臉書上,但希望不久之後謝大使可以在臉書上宣布日本國會通過這個法案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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