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戰爭20年:軍民死亡數萬人,28兆元軍費付之一炬,付出的一切都值得嗎?

2021-04-24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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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14日,美國總統拜登前往阿靈頓國家公墓,悼念在阿富汗戰爭中陣亡的美軍官兵(AP)

2021年4月14日,美國總統拜登前往阿靈頓國家公墓,悼念在阿富汗戰爭中陣亡的美軍官兵(AP)

在阿富汗駐紮了20年後,英美兩國軍隊正在撤離該國。本月,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宣佈,剩下的2500到3500名美國軍人將在9月11日前撤離。英國也在採取同樣的行動,撤出剩餘的750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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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日子很重要。正是在20年前的這天,基地組織在阿富汗策劃和指揮了針對美國的911攻擊。之後,美國領導的聯軍推翻了神學士政權,並暫時趕走了基地組織。

A US soldier from the 3rd Cavalry Regiment pays his respects during a memorial for Specialist Wyatt Martin and Sergeant First Class Ramon Morris at Bagram Air Field in Afghanistan, on December 23, 2014
Reuters

這場長達20年的軍事和安全行動付出了生命、生計和金錢上難以計數的代價。超過2300名美軍士兵陣亡,2萬多人受傷,還有450多名英國人和數百名其他國家的人喪生。

但是,在傷亡中首當其衝的是阿富汗人自己。有超過6萬名安全部隊成員喪生,而平民的死亡人數幾乎是這個數字的兩倍。

據估計,阿富汗戰爭花費了美國納稅人近1兆美元(新台幣28兆元)。

因此,我們不得不問一個尷尬的問題:這一切都值得嗎?答案則取決於你用什麼來衡量它。

American troops in Afghanistan
Getty Images

我們先退一步,想想西方軍隊最初為什麼要介入,以及他們打算做什麼。

從1996年到2001年的五年時間裏,一個被認定為跨國恐怖組織的基地組織在阿富汗站穩了腳跟,該組織由富有感召力的的領導人賓拉登(Osama Bin Laden)領導。

它建立了恐怖分子訓練營,包括對狗進行毒氣實驗,並從世界各地招募和訓練了大約2萬名聖戰志願者。1998年,它還指揮了針對美國駐肯尼亞和坦桑尼亞大使館的兩起攻擊,造成224人死亡,其中大部分是平民。

基地組織之所以能夠在阿富汗肆無忌憚地活動,是因為受到了當時的神學士政權的保護。1996年,在蘇聯紅軍撤出阿富汗以及隨後數年的破壞性內戰之後,神學士控制了整個阿富汗。

Crowds gather at a memorial ceremony held at the scene of the bombing of the U.S. Embassy building in Nairobi, Kenya on August 12, 1998
Reuters 內羅畢的美國大使館1998年遭到攻擊。

美國通過其盟友沙烏地阿拉伯試圖說服神學士驅逐基地組織,但遭到拒絶。2001年9月的911擊後,國際社會要求神學士交出責任人,但神學士再次拒絶。因此,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在美英軍隊的支持下,被稱為「北方聯盟」的阿富汗反神學士力量向喀布爾挺進,將神學士趕下了台,並使基地組織越境逃往巴基斯坦。

高級安全消息人士近日對BBC透露,從那時起,阿富汗境內再沒有成功策劃過一次國際恐怖攻擊。因此,單純從國際反恐的角度來看,西方在那裏的軍事和安全行動成功實現了目標。

但是,這當然是一個過於簡單的衡量方法,忽略了衝突已經並仍在對阿富汗平民和軍隊造成的巨大損失。20年過去了,這個國家仍然動蕩。

根據「武裝暴力行動」(Action on Armed Violence)研究組織的數據,2020年被爆炸裝置炸死的阿富汗人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國家都多。基地組織、「伊斯蘭國」(IS)和其他激進組織並沒有消失,他們正在復活。毫無疑問,是因為他們受到最後一支西方軍隊即將撤離的鼓舞。

早在2003年,在被派往美國陸軍第10山地師在帕克蒂卡省(Paktika)的一個偏遠火力基地時,我記得BBC的一位老同事菲爾·古德溫(Phil Goodwin)就對聯軍駐軍的後遺症表示懷疑。

Bereaved women cover their faces in shock outside a hospital after a truck-bomb attack in Kabul on 31 May 2017
Reuters 2017年一次汽車炸彈爆炸攻擊後,一名受到驚嚇的當地婦女。

「20年內,神學士將重新控制南方的大部分地區,」他說。今天,神學士在多哈和談和地方的軍事推進都取得進展,他們凖備在整個國家的未來發揮決定性作用。

然而,曾多次在阿富汗服役的英國國防參謀長卡特(Nick Carter)將軍指出,「國際社會已經建立了一個公民社會,改變了神學士取得民眾支持的合法性的算盤。」

「這個國家比2001年更好了,」他說,「神學士也變得更加開放了。」

亞太基金會的戈赫爾(Sajjan Gohel)博士則持更為悲觀的觀點。他說:「人們真正擔心的是,阿富汗可能會像上世紀90年代那樣,重新成為滋生極端主義的溫牀。」這是眾多西方情報機構共同關心的問題。

戈赫爾博士預測,「現在將有新一波外國恐怖分子戰士從西方前往阿富汗接受恐怖分子訓練。但西方將無力應對,因為放棄阿富汗已成定局。」

這可能並非無法避免,而將取決於這兩個因素:第一,勝利的神學士是否允許基地組織和「伊斯蘭國」在其控制地區活動。第二,當在該國不再擁有資源時,國際社會凖備在多大程度上對付他們。

因此,阿富汗未來的安全前景是不明朗的,今年夏天西方軍隊撤離的這個國家還遠未達到安全狀態。但在911之後信心滿滿的日子裏,也很少有人能預料到,他們會在阿富汗停留長達20年之久。

如今,當我回顧自己與美國、英國和阿聯軍隊一起前往阿富汗進行的各種報導之旅時,有一個記憶最為突出,那是在距離巴基斯坦邊境僅5公里的美軍火力基地,在滿天繁星的天空下,我們蹲在一個泥牆掩體裏的彈藥箱上。每個人都剛剛享用了從德國拉姆施泰因運來的德克薩斯肋眼牛排——是的,這是真的——而且就在神學士火箭彈到來之前的某一刻。

一名來自紐約州北部的19歲士兵告訴我們,他在那時失去了幾個戰友。

「如果輪到我了,那就是我了,」他聳聳肩。然後有人拿出一把吉他,把電台司令(Radiohead)的歌《Creep》完美地演奏了一遍。

最後幾句是「我到底在這裏做什麼?我不屬於這裏。」我記得當時我在想:「是的,我們不屬於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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