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樂逸專文:來回自由行─自立足處走出,指向四方

2021-05-09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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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周夢蝶時代的作家而言,另一個可能性可以追溯到國共時期,當用字「紅區」代表共產黨控制下領域,而「白區」指國民黨主權領土。這提供我們另一個共/國二分法的詮釋。從此角度,「眼淚時紅時白」(在紅白掩映的淚香裏)就成想像的焦點,牽動在政治,社會背景錯位下,有生之年與所愛之人相隔離的情緒。個人記憶「我」、整體歷史「我們」以及隱喻「化身的世界」等等結合及化成「香味」、「眼淚」和「撫摸」等個人化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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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周夢蝶詩作豐富多面相,在強調一個因素時,又同時提及另一個相對矛盾因素,這也是他如此知名的緣故。他的詩是知識份子派,是反知識份子派,是書卷氣,也是耍弄文藻的。詩離塵超俗但又是讚揚著世間的美麗。並蘊含豐富情緒,幾乎囊括所有範圍。他被稱爲「苦行僧」,那繁重詩句可媲美於唐朝詩人孟郊「苦吟」風格;然而早在1972年榮之穎提及周老的詩乃闡述「忘其形」及「個人與心靈的自由」。

周老許多詩中所引發的「個人與心靈的自由」極吸引東方或西方讀者,他強調自我或主體不僅是其間被動的受難者,也可以是共同創造者。甚至「上帝」或「永生」不比體驗者更偉大。

在〈行者日記〉中:

照見永恆,照見隱在永恆背後我底名字

同樣的在〈逍遙遊〉的結尾裏:

世界在我翅上

一如歷歷星河之在我膽邊

浩浩天籟之出我脇下

除了詩之外,這個想法也出現在周夢蝶書信許多章節中:

境能轉心,心亦能轉境

另一段強調個人自由的陳述也可以在〈細雪〉中讀到:

自立足處走出

自立足處,只要你能你肯你敢

自立足處走出——

一般,讀周老詩不能只以傳統宗教觀念來註解,那會綁架現代讀者的自由。就像曾進豐教授之前提出,周老詩中引用佛學詞彙通常不是用來敘述信仰,而是「修辭」。從書信集《風耳樓墜簡》中段,我們讀到周老詩斬釘截鐵的核心不外是「假如」的觀念。

周夢蝶詩如此「高難度」卻能在他有生之年贏得廣大認知與迴響,我想正因為他的詩可經由多面途徑讀取。他的詩就像《莊子》第一句裏的「鯤」,本是魚子,卻可形繪成小至日常身邊之事,大至如宇宙,均具有其意義,可以深海爲家,鵬飛時亦可將整個宇宙拋在身後。足以讓學者不斷琢磨探究,也能讓一般讀衆在選集中獲得鮮活片刻。

周老儘管被稱為「僧人」,且經常強調個人經驗的重要性,我仍可以確定他個人認同與別人分享他探索與假設的重要性。他明白他那看似寂寞尋覓產生的意義,對他人可能也有幫助。

他在早期詩〈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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