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珍VS.顧爾德:春暖花不開,兩岸談個屁

2021-04-12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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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認為,台灣在中美爭霸的格局中,並未改變川普時代向美方傾斜的情況,兩岸若要復談,是難上加難。(資料照,美聯社)

筆者認為,台灣在中美爭霸的格局中,並未改變川普時代向美方傾斜的情況,兩岸若要復談,是難上加難。(資料照,美聯社)

兩岸交流34年有高潮有低谷,有隔空交相駡,也有從辜汪兩次會談到馬習會的高層對話,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尷尬—談不對駡不好,包括討論「是否復談」都顯得如此「不合時宜」,甚至談與不談,能操諸於己的空間如此逼庂,幾無迴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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尷尬的緣由既有內部因素(包括兩岸),更有外部因素(國際氛圍)。蔡英文主政5年,早前內部因素大,如今外部因素更大。蔡英文自今年元旦到農曆年節,已經兩度表明歡迎不設前提兩岸對話的立場,陸委會主委邱太三上任就期待「春暖花開,務實面對兩岸」,最近更宣布分階段放寬大陸商務人士來台。

國際形勢並未如預期因為美國政權更迭而逆轉,相反的,拜登政府在兩岸議是上並未改變「川普路線」,3月底中美阿拉斯加對話,出乎意料的兩國談判代表全然不顧外交儀節,在國際面前言詞激烈交鋒,只差撕破臉;當中美都談不下去的時刻,做為美國「戰略棋子」一枚的台灣,還有與對岸復談的「自主」空間嗎?以下是兩位作者對同一問題的不同論述。

夏珍:兩岸交流是台灣不能輕棄的自保之道

對兩岸關係持樂觀期待者,看到的是中美阿拉斯加吵完架之後,美、中農業部門主管就針對農產品貿易與氣候變遷舉行視訊會議;美國總統拜登邀請,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也應允出席4月間將舉行的氣候議題的40國高峰視訊對話。或許意味中美「該競爭的繼續競爭,該合作的也不會放棄合作」。

中美阿拉斯加會談18日在安克拉治登場,布林肯與楊潔篪在會談中互不相讓、火花四射。(美聯社,風傳媒合成)
中美阿拉斯加會談18日在安克拉治登場,布林肯與楊潔篪在會談中互不相讓、火花四射。(美聯社,風傳媒合成)

即使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與國安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訪日後,日本表態「台海有事,考慮援助台灣」,但布林肯在阿拉斯加會談後的歐洲行,並沒有要求歐洲諸國表態,但布林肯亞洲與歐洲行已明確宣告,第一,美國主導的「天下圍中」態勢只有更緊不會放鬆;第二,世界「兩大陣營」的「新冷戰」態勢已然成型;而台灣在「新冷戰」態勢下,處境遠比「舊冷戰」時期更為危險。

首先,當然是國際形勢丕變,連國力都大不相同,舊冷戰時期美國強權無人可以挑戰,而美國的「第一敵人」從來不是中國,而是蘇聯,鐵幕中國即使有「解放台灣」之志,卻無攻台能力,很長一段時間台海制空權甚至操諸台灣之手,即使美國售台都是防禦性軍武;如今的中國,卻是美國的「頭號敵人」,而且,拒絕美國再以「君臨天下」之姿「俯視」中國;阿拉斯加會談,新華網甚至以120年前辛丑條約照片與之對比,以示中國不再屈服於國際壓力下的決志,美國拉起的「國際圍堵防線」,中國就算不能衝決網羅,卻也不再會忍氣吞聲,從最近冷菜重新熱炒的「新疆棉爭議」,可見一斑。

其次,自二戰之後,中華民國已經很少有如今這般的「國際曝光度」,晶片看台灣、民主看台灣、反中看台灣…,不知該喜該憂,中美談判桌上,台灣與新疆、南海並列為3大議題,且是中國聲明絕不退讓、不容「外國」插口的議題。簡單講,台灣即使沒有挑釁北京之意,以蔡政府而言,對抗北京的言詞再嚴厲,泰半針對個案—諸如香港反送中事件、一國兩制台灣方案出枱、防疫痛批中共阻擾台灣參與世衛組織等,「維持現狀」這個兩岸關係的「口頭基調」至少迄今並未改變,邱太三也才有期待春暖花開的餘裕;但若美國不肯「浪費」台灣這枚戰略棋子,台灣無可避免地就得站在風口浪尖,最近台美簽署的海巡合作備忘錄,見利者看到的是台灣深化合作,見弊者很難不預見背後潛在的戰爭風險。

20210322-陸委會主委邱太三22日至立院備詢。(柯承惠攝)
陸委會主委邱太三日前在陸委會舉辦的主任委員交接典禮中表示,兩岸要在後疫情時代下恢復交流,期待兩岸未來春暖花開。(資料照,柯承惠攝)

第三,美國從來沒有改變「戰爭絕對不能在美國本土開打」這個「戰略布署」,蘇聯解體北約依舊在,韓國結束日韓駐軍並未撤出,美中關係最融洽互稱「建設性的戰略夥伴」(constructive strategic partnership,柯林頓時期),從美日安保到防禦台灣均未撤廢,更重要的,韓戰與中越戰爭之後,中國基本沒有「出征外國」的經驗,美國則不然,做為「世界警察」,其身影無處不在,考量「中國會不會、何時出兵打台灣」,及「美中會在什麼時、哪個地點引爆熱戰(或擦槍走火),後者的風險可能更高,問題是:萬一萬一……,台灣該如何自處?

當美國智庫學者反覆放送中共可能攻台的時限,乃至北京武統學者對台愈來愈乏耐心的言詞,可以說,美中兩強即便沒有做好戰爭準備,卻有萬全的備戰作為,夾處兩強之間、軍力捉襟見肘的台灣,有什麼籌碼對美國說不?又有什麼本錢選邊?最尷尬的在此—不論選擇哪一邊,都有測不準的利弊,「慣性親美」相對成為保守且可自覺安全的選擇,那麼美中大吵其架之際,兩岸如何復談?先不論有沒有前提,美國樂見兩岸此際復談嗎?台灣能做讓美國不開心的事嗎?

由是觀之,兩岸復談之議,實是極為悲觀的。唯一能做的是,在「維持基調」的情況下,讓既有交流盡最大可能不倒退,交流,也是台灣不能輕棄的自保之道。

兩岸復談

顧爾德:台灣依然向美傾斜,兩岸復談難上加難

陸委會主委邱太三初上任就放出期待兩岸春暖花開的訊息,也在政策上具體表現善意,恢復大陸人士申請來台從事商務活動。兩岸是否真的會隨著春天到來而春暖花開重啟對話?恐怕未必。

分析兩岸有沒有可能重啟協商,要從國際大局以及兩岸各自對談判的需求來考量。

就國際大環境而言,美國當然是最關鍵的因素。拜登競選期間曾批抨川普對中國的經貿制裁損人不利己,宣稱上任後要重新調整。但川普下台、拜登上台,美中關係會緩和不僅沒有緩和,雙方第一場外交接觸就是火爆上演。

在台灣問題上,拜登政府一連串具體挺台作為更出乎許多人意料之外。拜登上任才3天,解放軍軍機就擾台,藉此測試拜登;而美國也迅速反應,拜登時代國務院第一份聲明就是批抨共軍擾台,聲明把台灣列入印太國家,並把「六項保證」與美中三公報、《台灣關係法》並列。

美國總統拜登3月25日舉行上任後第一場記者會。(美聯社)
美國總統拜登日前發布任內第1份國家安全戰略指南。指南內指出,美國將支持台灣這個主要的民主政體、重要的經濟與安全伙伴。(資料照,美聯社)

把台灣列入印太國家是明確把台灣當成戰略盟友,揭櫫「六項保證」更讓中國跳腳。去年11月川普時代國務院就曾把「六項保證」與美中三公報、《台灣關係法》並列,當時引來中國外交部痛批美國「粗暴干涉中國內政」,要美國「不要在錯誤和危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不料,拜登繼續沿著這條「錯誤和危險的道路」前進。

拜登上任後,美艦已三度通過台海;從拜登參加美、日、英、澳QUAD線上峰會到布林肯與蘇利文在安克拉克會楊潔箎與王毅,華府都公開挺台灣。過去在美中對話時,美方鮮少主動把台灣議題提上檯面,甚至刻意迴避台灣問題—美中會談提到台灣問題多對台灣不利,通常就是重申「一個中國」立場,甚至如柯林頓1998年訪中時於上海提出不利台灣的「新三不」:美國不支持台灣獨立、不支持一中一台、不支持台灣加入以國家為入會資格的國際組織。

從川普政府以來,「新三不」已見鬆動,尤其表現在美國解密「六項保證」,對台灣參與國際組織的態度以及美國政府不避諱與台灣官方公開交往上。如今拜登政府幾度主動提及台灣,更是重要的表態,在宣告美國不會忽視台灣這個盟友的存在。除了上述地緣戰略上對台灣的重視,在經濟戰略上,拜登政府持續川普時代重組新科技全球供應鏈的工程,台灣更是其中不可缺的一環。

未來美方雖會持續在農業、經貿與氣候等議題上與中國對話,但對積極重新建立起盟友對老大哥的信心的拜登政府而言,不會為了與北京順利協商而迴避台灣議題。。

拜登對中國態度沒有比川普軟化的原因,除了上述國際因素,一個重要原因是「民之所欲」是拜登必須重視的—目前反中是美國主流民意,拜登必須跟著民意走。沛優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3月公布最新民調顯示,近9成美國人視中國為美國頭號敵人,逾8成民眾對習近平沒有信心。反中的主流民意並未因川普下台而減弱甚至還強化,而民主黨在國會只占些微的多數優勢,共和黨反中勢力依然強大,拜登不能無視。此外,2022年期中選舉是拜登政府面臨的第一個大考驗,為勝選拜登當然得遵從主流民意。

從國際大局來看,台灣在中美爭霸的格局中,並未改變川普時代向美方傾斜的情況,兩岸要復談難上加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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