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春專文:不打不相識,化仇為恩─有請白安人

2021-03-08 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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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安人嫣然一笑,道:「不就是防賊去麼?你要是不害怕,隨我來,瞧瞧。」說著,拉起鍾俊的手,相偕躡步藏在艙門裡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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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鎮江王」的盜船也已經一字排開,與官船居中的這幾十艘貨船隔著不到一箭之遙的江面,緩緩靠了過來。這是個陣頭,此時的貨船要是不至於驚惶四散,盜船便仗著船多,乘隙圍攏,待把貨船像驅鴨趕鵝似地侷促到團團一隅之地,不消半晌工夫,便可以登艙擄掠了。

說到這兒,就得岔嘴說一說白安人的布陣之道了。這一番防賊禦盜,當然不外是行前白侍衛的一套交代:平日習武不輟的這幾十個丫鬟們,人人駐守一船,外服長裙、內著短靠,遇事先將船隻鎖了,免得臨陣讓人驅趕成聚食之蟻的一般。

至於為什麼鎖上船、而不怕船盜用火攻呢?道理很簡單,一旦要放火,必然是飽掠金珠財物之後;換言之,必然是賊夥登船行劫、事畢之後。倘或一對陣就放火,船船鐵鎖相連,當然難以收拾,那麼放火的盜賊反而一無所得,白忙一場。這是為什麼白安人仔細叮囑「萬萬不興許放他們登上船來」的道理,因為一旦讓船盜登舟,那些熟練的強人還真會在得手之後放一把火,那可就萬劫不復了。

這且回過頭,說「鎮江王」這一頭。「鎮江王」在這長江中下游一帶討生計,也不只三年五載了,仗著自己水性高人一等,聚成大夥,都說是當年橫行大宋朝十數年的洞庭湖楊么托生的水中丈夫,數百載以下無與倫比者,可連這首領王凌也沒見識過:居然有這麼一支既不似官櫓、又不似戰艦的船隊,能夠擺出這麼個陣式來,而且諸船一字橫江之後,竟熄燈偃息,不見一絲一毫的動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懷疑未決之際,片刻如經時,等盜船逐漸逼近,雙方船頭之間不過是丈許寬而已了,王凌左顧右盼,看這排面拉得太寬,怕號令不及,萬一有個平素往來疏遠的水滸弟兄一時認不清號令,或者是著慌放了火,船鎖連綿,把這筆大好的買賣付之一炬,豈不可惜可憾?於是匆促之間,急飭所屬:趕緊滅了火把,持撓鉤利刃登船,一探究竟。

接下來的事,就更出人意料之外了。王凌一聲號令才傳下,有那早就盯梢許久、知道船上有眾多女眷的水賊,根本不屑得取兵刃,赤手空拳便搶著往這邊船頭蹦跳,可說也奇怪,不過幾尺寬的水面,卻沒有一個跳得過的,頭一撥兒或是發狂吶喊、或是嘻笑喧騰的水賊便像餃子落進湯鍋裡的一般,全下了水;更令王凌不解的是:這些平日水性精熟的餃子們一下水就彷彿沉了底,一個都浮不上來了。

饒是王凌耳聰目明,看見這些個嘍囉們縱身半空之中的瞬間,似有尷尬物事,像暗器一般,來得迅猛凶險,於是搶忙呼喊:「退退退!」說時已遲,那時已至,喊退卻還來不及退的節骨眼兒上,又給暗器打落了十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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