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美國人看魚、日本人找貝殼?:《叛逆者團隊》書摘(1)

2021-03-06 0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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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強調,團隊中若擁有不同的觀點,更能夠對手邊問題造成有意義的衝撞。(示意圖,圖/Alexis_Brown@Unsplash)

作者強調,團隊中若擁有不同的觀點,更能夠對手邊問題造成有意義的衝撞。(示意圖,圖/Alexis_Brown@Unsplash)

2001年,位於安娜堡的密西根大學有兩位社會心理學家,理查.尼茲彼(Richard Nisbett)與增田貴彥(Takhiko Masuda),從日本與美國分別找了一組研究對象,並且給他們看一段水底景象的影片。當被問到他們看到了些什麼時,美國人提到了魚,在物件方面,他們似乎能夠回想起高程度的細節,他們的形容類似這樣:「好,我看到了三隻大魚向著左邊游去,牠們的肚子是白色,身上有粉色的斑點。」另一方面,日本人,比起物件,會壓倒性地去談論物件所處的背景環境:「我好像看到了一條小溪,水是綠色的,底部有石頭和貝殼,還有植物……對了,有三隻魚往左邊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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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進行實驗的人員來說,經由文化差異的塑形,兩組人彷彿看到了不同的場景。美國是一個比較個人主義的社會,日本文化相互依賴性比較高;美國人傾向於專注在物件上面,日本人則著重在環境的脈絡上。

在這個實驗的下一個階段,受試者會看到一個新的水底場景,裡面有一些他們已經看過的物件,有一些則否。當原本的物件被放在不同的背景環境裡,日本人就會搞混。他們費了一番工夫才辨認出這些物件,彷彿這個新環境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另一方面,美國人遇到的問題恰好相反,他們看不出環境的改變。

研究人員對於這個意外的結果感到震驚。數十年來,心理學的核心宗旨,就是所有的人類理解世界的方式在根本上是相似的,這叫作「普世主義」。如同尼茲彼所言:「在人類思想的天性方面,我一輩子都相信普世主義……每個人基礎的認知過程都一樣,毛利族的遊牧人、昆族的狩獵採集者以及做網路生意的企業家,都仰賴同樣的工具來進行認知、記憶、因果分析……等等。」

但是這個水底實驗顯示,即便是我們跟世界最直接的互動──也就是用眼睛看這個世界──還是有被文化所塑造出來的、系統性的不同。尼茲彼的論文現在已經被引用了超過一千次,並且啟發了一個正在蓬勃發展的研究計畫。我們可能可以退一步說,美國人和日本人是以不同的「參考框架」在運作。美國人──平均而言,並且要認知到族群中還有著個體差異──用的是比較個人主義的框架;另一方面,日本人用的則是比較脈絡式的框架。兩組框架都提供了有用的資訊;兩組框架都挑出了水底景象的一些重要特徵;但是兩組也都有盲點,兩個印象都是不完整的

但是現在,請假設你要把一個日本人和一個美國人放在同一個「團隊」裡。如果把他們各自分開的話,他們兩人可能都只會察覺到一部分的情況;但是把兩個人放在一起的話,他們就可以把物件以及背景環境都描述出來。把兩個不完整的框架結合起來,如此一來,整個局面就會在彈指之間到位,而這兩個人則會對於現實有著比較詳盡且全面的掌握。

這項水底景觀實驗還暗示了一件事,如果兩個人有著不同的觀點,那麼把他們合併在一起,可以得到的是更多的見解,而不是更少。可以說他們兩個其實都是錯的,都漏掉了一些東西,但是他們錯的方向不一樣,意思就是,他們兩人相加的畫面是更加豐富也更為準確的。你可以用一個稍微不同的方式來領會這一點:去檢視一個全新的問題,這次是某種稱為「洞察力謎題」的東西,試想下列這個腦筋急轉彎的題目:

假設你是一名醫生,眼前的病患胃裡面有一顆惡性腫瘤。這位病人不能開刀,但若是不破壞這顆腫瘤,病人就會喪命。有一種雷射可以破壞這顆腫瘤,如果使用足夠強度的雷射、對著腫瘤進行一次發射,那麼這顆腫瘤就會被消滅殆盡;不幸的是,在這樣的強度下,雷射在消除腫瘤之前,會穿透身體破壞掉健康。若是降低強度,雷射就不會損及健康組織,但也無法對腫瘤造成影響。該怎麼做,才能用雷射光來破壞腫瘤,卻不會同時傷害到健康的組織呢?

如果你無法解開這道謎題,你並不孤單。超過百分之七十五的人都說這題無解,這個病人必死無疑,但現在,讀讀下列看似毫不相關的故事:

某個國家中部有座堡壘,被農田和村莊所環繞,鄉間有許多條路都可以通往這座堡壘,有位叛變的將軍誓言要攻下這座堡壘,並得知每條路上都安置了地雷,這些地雷是這樣設置的:如果只是一小群人的話,可以安全通過,但是一大群人同時通過的話就會引爆。這位將軍把他的軍隊拆成很多個小組,將各個小組分別派往不同路的入口處,當小組們各就各位的時候,他給出了一個信號,讓每個小組都順著道路向前行進,因此整批大軍會同時抵達堡壘,這位將軍就是用這個方式攻下了這座堡壘。

現在,回頭想想前面的醫療問題。你現在看出解答了嗎?在測驗當中,百分之七十的人在讀了這個關於堡壘的故事之後,就找到了解救這名病患的方法。這個人數是先前的三倍。不知為何,聽了這個堡壘的類比,他們就有辦法意會過來,找出先前沒想到的解決方法。(解答是,在病患身邊設置多把雷射槍,每支槍都發出百分之十的能量,這樣就可以在破壞腫瘤的同時不去傷到健康的組織。)

這個例子,當然只是人為的假設,但儘管如此,還是讓人體悟到,當試圖解決一個具有挑戰性的問題時,不同的觀點可以產生什麼樣的貢獻──在這個案例裡,有軍事背景的人士可能會對腫瘤專科醫生有所幫助。在這些例子當中,並不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錯;而是同一個問題,用不同的眼光來看待,可以如何碰撞出新的想法、新的隱喻──以及新的解決方法。

這個例子還用另一個方法挑戰了我們的直覺。面對一個高難度的醫療問題,我們會很想不停地去招募大量的醫師,畢竟,醫師擁有的醫學知識是最豐富的;但如果這些專家的背景和訓練相互雷同(並且處於類似的參考框架),他們很可能會有著同樣的盲點。有些時候,你會需要用新的方法來審視問題,或許需要的就是外人的眼光。

最關鍵的一點是,要解決那些複雜的問題,通常都得要仰賴許多層次的見解和洞察,因此也需要許多種不同觀點。菲利普.泰特洛克(Philip Tetlock)這位偉大的學者是這樣說的:「觀點愈多元,團隊在試圖解決問題時,能夠找到的可能成功方法也就愈廣。」祕訣在於要找到一群這樣的人:擁有不同的觀點,能夠對手邊問題造成有意義的衝撞。

*本文選自由時報出版竹的《叛逆者團隊》,作者為《星期日泰晤士報》暢銷書榜冠軍作者,著有《練習的力量》(Bounce)、《失敗的力量》(Black Box Thinking)、《你很棒》(You Are Awes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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