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讚國觀點:從造王到造孽

2021-03-02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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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主席江啟臣出席「願景臺灣2030」論壇。(顏麟宇攝)

國民黨主席江啟臣出席「願景臺灣2030」論壇。(顏麟宇攝)

不分顔色光譜,只要上得了神壇,台灣的政客都很在乎排名,特別是網路聲量、滿意度或粉絲人數。一旦榜上有名,烏鴉飛上枝頭變鳳凰。台灣的政治烏鴉大有人在,排名,對他們來說,一方面是政治生命能否存在的起碼底線,另一方面則是更上層樓的墊脚石。國內排名如此,世界排名尤其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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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國民黨主席江啟臣2月17日被美國《時代》雜誌選為「世界百大」(TIME 100 Next)的22位領導人之一,他是臺灣唯一入選的政客。三天後,江啟臣宣佈參選連任黨主席,並表示將以「造王者」身段,幫國民黨贏得2024年的執政權。

《時代》百大與參選連任未必有直接關聯,但時間點相當緊凑,多少顯示江啟臣打鐡趁熱的算計,也頗有鯉躍龍門的姿態。世界百大耶,誰與爭鋒?從國民黨到民進黨(時代力量和民衆黨頂多陪跑),當今臺灣政壇有頭有臉的中生代政治人物滿街跑,但是沒有其他人插上一脚,與他並駕齊驅。

在一般人看來,「世界百大」可能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地位認可,在政治人物眼裏,說不定是黃袍加身了。如果「世界百大」的排名讓江啟臣自以為已非吳下阿蒙,從而可以在臺灣「造王」,這種認知若非拿著鷄毛當令箭,自我膨脹到極點,便是天真得無以復加,對政治本質欠缺基本常識與知識。

常識,是因為《時代》不過是美國的一家新聞媒體,「世界百大」政治人物的排名當作茶餘飯後的閒聊,無妨,但認真不得。即使《時代》歷史悠久,國際間類似的新聞刊物不少,憑什麽它說了算?換另外一家國外雜誌,江啟臣能否上榜恐怕還是個未知數。排名,見仁見智,不過是「15分鐘的名氣」。

《時代》介紹江啟臣的第一句話是,他是亞洲最古老政黨的最年輕領導人,這大概是他入選的原因。江啟臣在2020年3月國民黨主席補選中擊敗郝龍斌,未必是政治資本雄厚(學者從政,當過一年新聞局長),而是後者的世代包袱太重(過氣政客,時不我與)。兩害相權,國民黨選民無疑取其輕。

知識,是因為世界名氣往往無關在地人氣,更形成不了氣候。江啟臣擁有美國大學的國際關係博士學位,多少應該理解所有的政治都是本地的(All politics is local)才算數,Johnny Chiang是何方神聖?所有的排名也一樣,不管名次如何,世界排名對個人或群體,相對於台灣的地方情境,其實意義或用處都不大。

所謂「造王」,就是在衆多儲君或各地諸侯中,不必經由打打殺殺,欽點一個足以承擔重任的「王者」。換句話說,「造王者」必須有超越「王者」的能耐和膽識,否則誰甘臣伏?如果「王者」是千里馬,「造王者」便是伯樂了,江啟臣是否具有「伯樂相馬」的能力,尚有待考驗和證明。

江啟臣打算「造王」,可以從兩個層面來探討,一是國民黨內部宮廷排場的權力結構,二是台灣政壇就地分贓的地方勢力。就算黨内外沒有群王並起的局面,烏鴉群飛,都非他可以輕易網羅,指點江湖。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他的手看起來仍空空如也。

在黨内,就言行來看,不管馬英九是台灣前總統或是中國台灣特首,畢竟他是過去20年來國民黨唯一當過台北市長與總統的黨員,更何況他有中國共產黨總書記習近平2014年特許的「馬習會」加持,好歹是大老之一,由地方到中央,可以呼風喚雨。

江啟臣連台北市長都沒當過,半路殺出主導黨政,2月24日國民黨的一場「願景台灣2030」論壇,他只是邀請民衆黨主席柯文哲同台,都無法擺平中央常務委員連勝文了,他又如何駕馭前總統馬英九?他想騎馬找馬,不免放肆,顛覆黨内論資排輩的大老倫理與文化。

反過來看,以成敗論英雄,被罷免的前高雄市長韓國瑜在世界政治人物的影響力上,不僅《時代》「世界百大」排不上,可能連「千大」都還掛不了名,可是在台灣,國民黨内有誰敢小覷韓「庶民」所吹起的民粹風潮。韓國瑜不需要江啟臣造王,他沒有逕自稱王,帶動韓粉造反,已算是進退有節,蓄勢待發,遲早而已。

在國民黨內稱王不難,洪秀柱也曾權傾一時,紅透半邊天,要在台灣政壇獨領風騷,倒是另外一回事,柱倒人去,不難預料。作為黨主席,江啟臣竟然直接或間接受到黨內連勝文、王金平及其他人指指點點,他在台灣政壇上的實力到底排名老幾,就不難想像了。

江啟臣企圖造王,他的王者最終必須跨越黨派,才能逐鹿中原。他要面對的,不僅是國民黨內妄想王位的人物(朱立倫、侯友宜、趙少康),更有民進黨與民衆黨中同樣覬覦大位的政客(賴清德、鄭文燦、林佳龍和柯文哲)。王者安在,並非江啟臣一廂情願就可拍案決定,最終當家做主的,畢竟是台灣人民。

從世界「百大」到台灣「造王者」,江啟臣也許會贏得黨魁位置。他的黨內改革如果無法帶領國民黨擺脫中共在台灣附隨政黨的觀感,反而成為衆多大老的附庸,為僵化的黨國路線搖旗呐喊,由造王到造孽,不過一步之遙。

*作者曾任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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