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一專文:中國共產黨的雙重悲悼

2021-01-18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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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共產主義之惡,需要的時間非常長

為什麼賣狗肉的中國與俄羅斯,還要堅持掛著「共產主義」、「共產黨」的羊頭呢?那是因為,卸下了羊頭,這兩個國家的統治集團,就完全失去了騙人的幌子,會動搖統治基礎。一百多年前,「共產主義」的確是有理想性的召喚;不只是召喚工農群眾,更召喚了知識分子。當年的孫文、李大釗、魯迅等人,都是在國外喝過洋墨水的,但也都深受共產主義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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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的詩人兼作曲家比爾曼(Wolf Biermann)自己也說,他的父母親都是共產黨員,他自己從小也對共產黨執著,正因為如此,才一直不願意離開東德。比爾曼這樣的執著,一直要到近六十歲才扭轉。但是,比爾曼的轉向是經驗性的,不是理論性的。撰寫《中國的古拉格群島》的廖亦武也提到,魯迅的學生胡風後來被毛澤東鬥,但至死都還只是覺得毛澤東誤解了他,還沒有正視共產主義之惡。

就總體經濟面向看,中國的共產主義實驗,要到大躍進、土法鍊鋼之後才露餡。蘇聯則更晚,該國在一九七○年代之前經濟成長都超越美國,發射人造衛星也領先,一直到七○年代末,蘇聯的經濟才顯露危機。在七○年代,美國還有不少學者到蘇聯參觀,回國之後高度讚揚蘇聯計畫經濟之好。台灣到了二十一世紀初,還有朱雲漢等人在盛讚過去三十年中國經濟的快速成長,老共也努力向國際做大外宣。種種跡象顯示,在強勢宣傳之下,要全世界都看清楚共產主義的邪惡,恐怕還需要一點時間。

所以我想換個角度,從理論面解釋,為什麼推動共產主義必然走向極權與獨裁。

沃爾夫•比爾曼(Wolf Biermann)。(取自維基百科)
沃爾夫•比爾曼(Wolf Biermann)。(取自維基百科)

財產權與政治統治的互為依存

雖然許多人對於一九七○年之前的蘇聯與一九九○至二○二○年中國的經濟快速成長有不同的解讀,但是大家對於中國、俄羅斯、冷戰時東歐諸國的壓抑人權、迫害民眾,看法卻相當一致。這裡有個根本問題:為什麼共產主義國家都在壓迫人權?為什麼比爾曼所描述的東德,與廖亦武描寫的中國,其欺壓凌虐人民竟然若合符節?所以我必須要先解釋:共產主義經濟,與政治極權是一體的兩面;如果政治不獨裁,共產經濟根本沒辦法運作。財產若是私有,要強推獨裁也極為困難。

在民主自由、財產私有的資本主義社會,有兩類因素促使社會遠離獨裁。其一:私有財產本身就涵括了附帶的處分權,因此至少你的房子、你的汽車、你的土地要如何處置,其決定權在你,不是由國家或政黨決定。這些決策範圍雖然不大,但頻率卻非常高,至少創造了許多獨裁者力所不及的區塊,有「帝力於我何有哉」的自主感。其二,私有財產也使個人對於財產相關的公共政策有強烈而堅定的意志,他們遂有參與、影響、改變政策的強烈動機。例如,土地所有者才會奮力抗爭土地徵收、股票大戶才會努力遊說股利降稅⋯⋯這些「因為自己財產利益」而涉入的政策關注,自然而然強化各個領域的社會凝聚力,也容易迫使想要一意孤行的政治勢力退讓。當私有財產範圍越廣,社會各階層關注的政策也就越多元,其所產生的社會力就越大,當然形成更強的政治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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