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評:蔡衍明的危機行銷

2020-12-12 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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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照被否決,假處分被駁回,抗告也被駁回,連三敗的中天選擇四十二小時不斷電直播,直面困局。(翻攝自視頻)

換照被否決,假處分被駁回,抗告也被駁回,連三敗的中天選擇四十二小時不斷電直播,直面困局。(翻攝自視頻)

二0二0年十二月十二日零時,當五十二頻道出現「因國家通訊傳播委員會作成中天新聞台屆期不予換照…」的字幕,剎時黑頻靜音之際,不知民進黨蔡政府或厭恨中天的人,有沒有長吁鬆口氣之感?又或許絕大多數冷眼不看只在心中駡一句「早該如此」?不過,一切爭議還不到落幕的時候,甚至最嚴峻的「搏鬥」才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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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家通訊傳播委員(NCC)否決中天換照、中天聲請假處分被台北高等行政法院駁回,到最高行政法院駁回中天抗告,做為史上第一個被「民主政府」關台的新聞台,中天在三星期之內連三敗,這還不是最艱難的處境,因為不論根據北高行二千字的駁回理由,或者最高行擴大三倍六千字的「駁回」理由,立論一致,就是認可NCC六年換照審查「許可制」的行政裁量權,並認為此一裁量因為中天提不出未來行政訴訟的勝率,難謂造成不可轉的重大損害。

最關鍵的是不論北高行或最高行,都未深究此一行政裁量是否有違憲法保障言論自由的比例原則,甚至最高行認為中天主張的商業營利、商譽損失、甚至員工可能失業等「重大損害」,主因不是NCC的原處分失當,而是中天本身營運(違反NCC主張的各種違反衛廣法行徑)造成處分的結果,因此並未逾越憲法保障範圍,簡單講,這是中天自己要負的責任,而非NCC的過失,若照最高行駁回抗告的判決理由,如果這就是兩級行政法院的「心證」,中天未來行政訴訟的漫漫長路難言樂觀。

奇特的是,在下架「大限」來臨前的最後關頭,中天選擇「四十二小時不斷電直播」面對困局,直接開嗆蔡政府,如果不是蔡衍明,很難想像有哪個媒體老闆會選擇「當獨裁成為事實,對抗(革命)就成為義務」的絕決手筆,直面「去蔡衍明而後快」的權力者。就這點而言,不能不佩服,蔡衍明的「戰狼性格」,的確把「危機行銷」發揮得淋漓盡致。

就在這四十二小時之內,中天新聞轉戰youtube的訂閱數跳升近二十萬,距離中天聲言年底前達成二百萬訂戶的目標,只有一步之遙,只差十四萬,這樣的成績,在新媒體時代講究數位轉型的傳統媒體都難望其項背。

就在這四十二小時中,中天新聞台員工形同「全員轉進」,模擬演練轉型為「直播主」,從老闆、主播到記者,既播報新聞也回顧過往採訪或播報的「豐功偉績」,既是採訪紀錄者也是新聞當事人,家中老老小小從擔憂兒女生計的老父老母、到才識事的孩子都能在直播中暢言其焦慮,或獻歌以慰眾心,連出生未滿月的嬰兒,無不成為「中天新聞關台事件簿」的一員,與其說這像是一場「跨年晚會」,不如說是一場「實境秀」─在這場實境秀裡,有他們奮鬥的新聞事業,也有他們最真實的生活。

這樣的直播秀,違反新聞專業嗎?當他們的努力被NCC踩在腳底下並宣判死刑的時候,NCC應當也該容忍他們最後的喊冤吧?新聞與現實、客觀與主觀交雜,播報中與觀眾(網友)即時互動,正是網路時代直播主的生存之道,也是司法認可行政裁量(不論是否合乎比例原則),迫使中天全員轉型的結果。

套用台北市長柯文哲數年前曾經引用尼采名言的一句話,「凡殺不死我的,必使我強大」,民進黨硬關中天,創造了一個比他們想像更難纏的「敵人」,雖然中天能否因禍而得重生之福?尚在未定之天,畢竟訂閱數再高,以youtube有限廣告收入,都難以支撐龐大的新聞台人事與建置支出,除非中天加速轉型並獲閱聽人的強烈支持,嚴重衝擊原有線頻道收視率,讓廣告主或媒購公司青睞,投入足夠支撐的廣告,這不只是中天的危機和轉機,也有可能是所有有線電視台的危機。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中天不斷電直播的同時,NCC在官網上貼出「重要公告」,「重磅」推出今年七月間即公告的《網際網路視聽服務法草案》,姑且不論NCC舞劍,是否仍意在中天(youtube),但凡法案就得一視同仁,換言之,舉凡以網路視聽形式從事「營利服務」者均適用,至少各家擁有「新聞網」的有線電視台都符合該草案的管轄範圍,值得玩味的是,大概預計業者必然抗拒,故草案採「自願登記制」,但一定規模以上者,政府「得」規定「應」登記─又是行政裁量權,而且,草案中雖然明定登記者有獎助,但無獎助辦法之明文,却有罰則之細項,等於自願登記受政府箝制,且被罰也難有救濟,萬一草案在民進黨一言堂護航之下通過,雖採自願登記制,但NCC一聲令下,很難不從,但凡不從者,難免又可以是換照不許可的理由。

準此觀之,蔡衍明應該欣慰,走到這步田地,已經不是中天一家之難,但凡沉默噤聲者也難逃此政治(行政)管制之劫,「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還活在有線頻道的各家電視台,終究會面臨繼續沉默,或者抗拒的選擇。擅長危機行銷的蔡衍明,或許應該考慮以更高視野,以參加國際影展為目標,把「一家電視台之死」拍成民主台灣新聞自由之生與滅的紀錄片,這部紀錄片紀錄的不只是中天從生到死或從死向生,而是台灣民主由興盛到剝落,紀錄片完成之時,台灣民主能不能從剝落重回榮景?其實,沒有人是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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