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拚命給愛,也不忘記要自由自在:《聽見花開的聲音》選摘(1)

2020-12-20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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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拚命給愛之前,她也要留一些些,好好愛自己。 (取自Pixabay)

在拚命給愛之前,她也要留一些些,好好愛自己。 (取自Pixabay)

念書時,她喜歡一個人上下學,不愛同學作陪。下雨天,她喜歡一個人騎車騎到很遠很遠,陌生的他方從來不叫她感到退卻,她害怕的是不能自己作主的囉哩叭嗦與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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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歲那年,她才大學畢業,在建設事務所上班存了一點錢,趕上自助旅行開放的第一班列車,她隻身飛往峇里島。

那時候的峇里島,晚上沒電,四周一片又一片漆黑的稻田綿延不絕。她一個人,躺著看滿天星星,聽著蛙叫蟲鳴,自由自在,不必對誰交代。

整整七天,把自己放逐在一個世外桃源,她一點都不寂寞,她反倒覺得無比快活。

「如果知道下半輩子會住在印尼,人生第一次的自助旅行我一定不會選擇峇里島。」她說:「二十年來我去了幾百次峇里島,真是氣死人!」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庫塔沙灘(Kuta beach)的夕陽,是峇里島的著名美景之一,吸引無數觀光客駐足。(Roland@Flickr/CC BY-SA 2.0)
「如果知道下半輩子會住在印尼,人生第一次的自助旅行我一定不會選擇峇里島。」她說。圖為庫塔沙灘(Kuta beach)的夕陽,是峇里島的著名美景之一。(Roland@Flickr/CC BY-SA 2.0)

她和她先生認識了九年,一直到三十一歲才結婚。

他是一個美國人,年輕得志,才三十出頭就在台灣擔任美國上市家具公司的亞洲總經理。剛認識的那幾年,他到處飛,忙著到亞洲不同國家設立公司新據點,她在建築事務所也做得有聲有色,都快十年了,兩人才總算找到結婚的時機。

一開始婚後他們還分居兩地,直到他外派,她辭掉工作隨著他從中國、馬來西亞、印度一路短暫停留,最後才落腳在印尼。

「印尼是一個完全不可思議的國度。」這是她的開場白也可以是她的總結論。

「剛來印尼時我不快樂,突然沒地方跑沒事情做,讓我很惶恐。」她說:「我的鄰居是一個嫁來印尼的台灣女生,她的夢想就是不用出門上班,家事傭人代勞,閒閒沒事她可以整天窩在家裡看電視。我不行,因為我天生是一個勞動的人。」

她在台灣做建築設計,很忙,陀螺般打轉,一天二十四小時根本不夠用。來到印尼,沒公事催著她,沒家務等著她,甚至沒地方可以暢快趴趴走,她突然變成一個沒事做的家庭主婦,她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徹底的「無用之人」。

無用之人敏感、沮喪、易怒,有時還會呼吸困難喘不過氣來。

賭氣似的,她埋頭做蛋糕做點心,天天做,分送給左鄰右舍。灶下爐前,水裡來火裡去,廚房的活還嫌不夠,她去健身房跑步,天天跑,直到有一天從跑步機上摔下來,撞到頭臉,昏倒送醫,醒來時一張臉腫得像發過頭的肉包子。

甜點(示意圖/Pexels@pixabay)
賭氣似的,她埋頭做蛋糕做點心,天天做,分送給左鄰右舍。(示意圖/Pexels@pixabay)

「你太太得了心臟腫大症。」印尼的醫生Dr. Lily神情嚴肅警告她先生:「很多運動員就是這樣暴斃的,很危險,她必須要絕對安靜,臥床休養。」

「這下更完蛋!」關在臥室,連傭人也不准進去,她形同遭到軟禁。然而,絕對休息沒讓她絕對好轉,她三番兩次發病被緊急送到醫院,有某些個時刻,她真的以為自己就要從此byebye說再見。

後來有朋友介紹一位荷蘭醫師Dr. Jeffrey。他要她接受跑步心電圖的測試,她跨上跑步機,一直跑一直跑,迅如猛兔,「還可以更快嗎?」醫生問。「可以啊可以啊!」她像是一匹脫韁野馬,氣也不喘向前飛奔。

「如果妳有心臟病,大概全印尼的人心臟都有毛病了!」Dr. Jeffrey悠悠地下了結論。

雖說如此還是找不到真正的病因,依舊解決不了她的問題。她先生不敢讓她自由行動,小心翼翼囚她在家,一天一天繼續過著廢人般的貴婦生活。一年下來,她的體重直直掉落,剩下三十九公斤,整個臉只看見兩顆骨碌骨碌的大眼睛。後來她回台灣,來機場接她的媽媽和她擦肩而過,完全沒能認出她。一身瘦骨藏在寬大的中國服裡,她緩緩飄到媽媽面前,喊了一聲:「媽!」

「妳怎麼變成這樣啦?」老媽媽驚叫出聲,撫摸著她的臉,眼裡滿滿都是淚水。

回台灣看醫生,確診是恐慌症。醫生開了兩個處方,一是規律運動,二是回到自己喜歡的領域,繼續工作。剛好有個朋友開了間家具工廠,順水推舟她做起家具設計,從那天開始,她的「心臟腫大症」或是「恐慌症」全都不藥而癒。

她在印尼小城的囚鳥生活正式告一段落,重新做回腳踏實地的勞動者,一日復一日,她終於不再是惶惶終日的印尼貴婦。

不再是貴婦,不只是因為自己的轉變,也是因為先生的一個重大決定。他擅自作主,趁她回台灣待產時遞出辭呈,離開戮力多年的老東家,放棄優渥的待遇,決定自己創業開公司。

投資 創業 財經 金融(取自pixabay/CC0)
他擅自作主,趁她回台灣待產時遞出辭呈,離開戮力多年的老東家,放棄優渥的待遇,決定自己創業開公司。示意圖。(取自pixabay/CC0)

「我聽到時,下巴差點掉下來。」她完全不能相信他的一意孤行。「之前他提過辭職的念頭,我當然不同意,開玩笑,去哪裡找這麼好的公司給你這麼好的待遇?除了高薪,美金兩千元的房租津貼,吃吃喝喝的餐費,拉哩拉雜的生活開銷,甚至未來孩子念國際學校的學費,全部包括在裡面。」尤其教她扼腕不已的是:「我搭飛機的最低艙等是商務艙,超過五個小時的航程還可以搭頭等艙,嫁給他以來,哼!我可沒有搭過經濟艙。」

先生辭職後,她第一次搭經濟艙,排隊排超長,她自覺像個囚犯,上了飛機,東西真難吃,拒吃拒喝,「心裡超不爽!」她憤憤地說。「後來想一想,」她念頭一轉,「反正坐商務艙也不會比較早到!」

要說服自己的不是只有搭飛機這一項。以前他們盡享高階主管的特權,凡事有人幫忙跑腿,現在一下子跌落人間,柴米油鹽全部俗事都得親力親為。自己跑也得有車有司機,外國人不可以自己買車,他們租了一輛超破二手車,用力一開車門應聲掉下來。「欲哭無淚啊!」她說。

「他的決定我只能接受,莫可奈何,當下我決定把女兒的中文名字改為緹縈。」為什麼呢?「緹縈救父啊!」哈哈哈,苦中作樂,她還是笑得很開懷。

轉念,是她在印尼的婚姻生活裡,不可或缺的一項必備技能。她不滿先生的決定,可是她全力配合,她心甘情願跟著走。「不然如何呢?」內心中傳統的那個她,默默地自問自答。

幸好先生能力很好,他的公司漸漸上了軌道。幾年之後他們各自擁有了獨立的事業版圖,他做貼皮家具,她做實木設計,他賣美國,她賣台灣,生意越來越好。

她又坐回了商務艙。雖然飛機還是沒有比較快到。

廉價航空機艙內的座位和走道通常比較狹窄。圖/Michael Gray@flickr
她又坐回了商務艙。雖然飛機還是沒有比較快到。圖為經濟艙。(Michael Gray@flickr)

兒子七歲那年,暑假,母子連袂回台灣。送兒子轉機到西雅圖後,離開桃園機場,她轉身搭了火車,直奔花蓮。

她所居住的印尼小城,馬路上只有川流不息的車輛,罕見行走的路人,甚至馬路兩旁也少有人行道。多年下來,她都快要忘記腳踏實地的滋味與長途跋涉的感覺。

「太魯閣在哪裡?」出了火車站,她隨意問了一個原住民。

「在隔壁啊!」他隨手一指,輕鬆回答。

她背起背包,順著他指的方向走,頂著七月的大太陽,大貨車一輛接著一輛呼嘯而過,汗流浹背走了兩個小時,還是不見「隔壁」的蹤影。

「太魯閣?哈哈,還很久的啦!」另一個原住民咧開笑臉跟她說。

八個小時之後,她落腳在山間的小教堂,住進一個小房間,窗外是一片竹林,她累壞了,躺在床上,把腳蹺在牆壁,看著竹影在她腳上搖晃交錯。很久很久,她還沒想清楚為什麼自己要翻山越嶺來到這樣的地方,但她清楚知道,她多麼享受徹底一個人的絕美好時光。

晚上九點多,牧師來敲門:「妳要不要出來和我們一起唱歌跳舞,喝喝小米酒?」

她加入一夥原住民的行列,又唱又跳又乾杯,中途彈吉他的年輕人問她:「妳等一下要不要來去撿貝殼?」「好啊好啊!」她帶著醉意拚命點頭。

清晨四點,大海還在沉睡,她跟在年輕人後面,一遍一遍彎腰撿貝殼。印尼在海的那一邊,離她好遠好遠。

三天後她背起背包要離開,牧師語重心長跟她說:「被拋棄並不可恥,離婚,也不可恥。」

「可是我沒有啊!」她百口莫辯。「沒關係,很多來這裡的女生都這樣,我們都懂。」牧師的眼神充滿憐憫,慈愛地拍拍她的手。

離開太魯閣,她繼續往下走,走了三天,前後搭了十部大卡車,輾轉來到嘉義山下的佛學院,她卸下背包住進去,每天跟著師父念經拔野菜,粗茶淡飯,日子過得好平安。

太魯閣。(圖/綾小路 葵@flickr)
離開太魯閣,她繼續往下走,走了三天,前後搭了十部大卡車,輾轉來到嘉義山下的佛學院。圖為太魯閣。(圖/綾小路 葵@flickr)

師父跟她說:「妳上輩子是個苦行僧。」

她微笑不語。

管他是海邊教堂或是山下廟宇,她都自由來去,她都輕鬆無比。印尼的貴婦歲月好似一場繁華大夢,「暫時忘了吧!」彷若流浪者的她,這樣跟自己說。

二○一○年,來到印尼十年之後,他們的平靜生活起了一個大波瀾,憑空掀起的巨大浪潮擺弄了他們整整五年的時間。

長久以來他們所持有的居留證竟然是假的。非法居留,茲事體大,他們連忙找來另一個仲介,準備偷偷換回真的居留證,避開不必要的法律紛爭。仲介開口就要四十條印尼盾(一條等於一百萬印尼盾,約合台幣兩千元),為了息事寧人,這筆錢他們給得很乾脆,沒想到接下來還有數不清的錢坑要填,這個要五條,那個要幾十條,說是要給不同單位的封口費。夫妻倆不懂印尼文,也搞不清楚黑箱作業,只能任由擺布,一直到有一天她的先生終於忍不住責問:「真正的居留證到底在哪裡?」「還要四十條。」仲介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奸人哪!」先生「說一就是一」的美國性格瞬間整個大發作,罵人,摔東西,憋屈多時的一大口悶氣完全爆發,同時也徹底惹怒了最愛面子的印尼人。一不做二不休,仲介把他們所有的假證件全數傳給了印尼移民局的高階官員。

接下來等著他們的是整整五年的慘痛人生。相關單位的大頭們聞風而來,趁機索求的錢不是五條十條,是上百條,不是只拿一年,而是每年都會按時來收錢。久而久之,心理上金錢上,他們真的都負荷不了。

「為什麼不一走了之呢?」很多朋友完全無法理解。「走不了,公司被盯上,財產被扣押,怎麼走?」萬般無奈,她說:「而且,我先生嚥不下這口氣,他覺得這是一個自尊的問題。」她嘆了長長一口氣:「他不走,我不會走。」

「他本來是一個單純快樂的人,從小生長在富裕的美國家庭,一路平順沒有受過打擊,這件事對他傷害很大,硬生生把他變成了一個不快樂的人。」整整五年的時間,他們周旋在印尼糾結無解的貪污體系裡,求去不得,求解無門。

一直到朋友介紹一個黑白通吃的律師,雖然收費昂貴,但保證一次解決。豁出去了,他們決定再賭一次。兩方相約律師樓,由律師開了一張三萬五千元美金的支票,公開交給代表官員,這筆錢,金額由小到大,用來擺平位階由低到高的相關人員,成事之後,兩方握手言和,糾纏五年的夢魘,耗費掉三分之二的財產之後,在這荒謬的一瞬間,總算正式告結。

「妳要記得,」律師事後單獨跟她說:「妳不要跟別人說妳沒有犯法,因為在印尼,沒有法律,只有權利!」

「花小錢能解決的事就該花錢,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印尼的生存守則,我懂得太慢。」然而,令她遺憾的是:「我先生到現在還是沒有懂,美國人,頭腦硬扣扣,頑固不變通。這件事完全違背他的人生邏輯,他受的傷太重,我很捨不得。」

朋友忍不住為她叫屈:「這五年,妳也一樣受苦啊!」

「從小我的家庭環境太複雜,這種事我看多了,後來上班也看盡官商百態,人生險惡我老早經歷過。」她搖搖頭,「而且,印尼給我上了一門不可思議的成長課,雖然過程艱難而且漫長,但是我的收穫非常多。」她還是笑,這樣說。

擋在先生跟前,已然成為她的習慣。

女兒上大學了,兒子念高中了,去年,他們一家四口計畫一趟日惹的家庭旅行。

旅程第一天她開始上吐下瀉,高燒四十度了她還勉強一起晚餐,隔天前往泛舟途中,她實在撐不住,「你們自己去吧!」她一個人回旅館,忽冷忽熱受盡折磨。到了傍晚,她忍不住跟先生說:「我必須去看醫生。」

「好啊,但送妳看醫生之前,我們先去吃麥當勞。」他悠哉地說。

女兒不同意:「媽媽妳應該回家,在這裡看醫生不是辦法。」當下強力要求爸爸買機票讓媽媽先回家。

航空 旅行 飛機 航班 出國(取自bulletrain743@pixabay/CC0)
熱鬧的家庭出遊成為變調的單身旅行,以前隻身勇闖天涯的奇異幸福感全然不見,這趟一個人的回家之路,她只覺得空前的孤單。(取自bulletrain743@pixabay/CC0)

到了機場,她才知道先生竟然只買一張單人機票,雖然很驚訝,她還是故作輕鬆頻頻說道:「你們好好玩喔!不要擔心喔!」三個人跟她說完再見,當真轉身而去,繼續未竟的旅程。

「我發燒燒到四十一度,根本下不了車,司機抱我坐輪椅,把手提袋掛在我的脖子上,推我進機場。」機場人員看她的情況不妙,馬上要求她吃退燒藥把體溫降下來,否則拒絕她登機。藥才入喉,立刻被她吐個精光,醫生堅持不給她上飛機。「我問醫生:『你覺得我是死在這邊比較好還是死在我家比較好?』他天人交戰了很久,牙一咬,最後放我進去候機室。要死不死飛機延遲一小時,我癱在輪椅上,歪著身,垂著頭,袋子從脖子滾到地上,沒人敢過來碰我,只有一個西方人默默把袋子撿起來,放在我身上,沒多久,咚,它又滾落地上,從此再也沒有人搭理我。」悲慘的八點檔被她戲謔說來,變成一齣笑淚齊飛的荒謬大鬧劇。

熱鬧的家庭出遊成為變調的單身旅行,以前隻身勇闖天涯的奇異幸福感全然不見,這趟一個人的回家之路,她只覺得空前的孤單。

幸好女兒貼心,終究放心不下她自己回家,預先幫她安排好朋友接機,從機場直接將她轉送醫院。登革熱加上腸病毒,她立刻被留院治療。幾天之後,父子三人的旅行終於結束,她滿心以為他們下了火車會直接飛奔到醫院看她,結果,先生在火車上遇見一對美國夫妻,相談甚歡,堅持先送新朋友回旅館,才姍姍來到醫院探視她。

「那一刻,我總算知道多年來我犯了多大的錯。」她輕聲說:「我習慣很用力去愛人,為了愛,我願意付出我的所有,就算得不到回報也無怨無悔。」這次,她終於不住捫心自問:「妳,真的無所謂,真的沒有怨言?」

在愛的人面前習慣委曲求全,這是她很多年前就有的自覺,走過婚姻二十幾年,她還是沒有跨越過那條線。

一趟旅程之後,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徹底改變。

偶爾回台灣,老同學們都羨慕她嫁得好,印尼貴婦誒,老公會賺錢,小孩會念書,司機會接送,傭人會煮飯,難怪她越來越美還都不會老。

但是回到印尼,身邊的朋友不只一個跟她說過:「妳看起來真的好累!」

明明在朋友面前她永遠是最嗨的那一個,大聲說鬧,笑話連篇,喝了酒以後瘋瘋癲癲還一直要乾杯。她是這樣自由自在地伸展,肆無忌憚地綻放,她不能理解,為什麼還是有人一眼看見她那不為人知的暗自凋萎?

在不可思議的印尼生活了二十幾年,為人妻為人母,永遠跑最先擋在最前面,堅強的外表下,她自己心知肚明,其實她沒有那麼厲害,「說穿了不過是在逞強」。

她不是超人,當然也會疲憊也會累。

做家事 煮飯 廚房(示意圖非本人/すしぱく@pakutaso)https://www.pakutaso.com/20160616162post-8108.html
今年開始,她不再設計菜單,也不再預存食材,決意放手讓他自力更生學做菜。(示意圖非本人/すしぱく@pakutaso)

這幾年為了生意的緣故也為了看顧生病的老父,她常常回台灣。每次離家之前,她會先把所有食材準備好放在冰箱,然後寫一張菜單,為每道菜名標上號碼,底下附上詳細的印尼文做法,先生一早起床只要動手一指,點個號碼,傭人就可以照著做法依樣畫葫蘆。熱騰騰的好菜照舊端上桌,就好像能幹的女主人從來沒有離開過。

今年開始,她不再設計菜單,也不再預存食材,決意放手讓他自力更生學做菜。「他每次花很長時間做出很難吃的菜,我總是拍手說讚,告訴他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一道菜!」

現在印尼景氣沒有以前好,他的公司不若之前那麼忙,反倒是她的生意越做越好。表面上看來好像她為了家計東奔西跑,他閒雲野鶴一般閒散晃蕩,但家具他是行家,她會請益於他,他會出手幫她,她知道,至少她不是隻身一人為了家庭孤軍奮戰。

這樣很好,肩上的擔她學著不再搶著全部扛,慢慢放,慢慢放,總會有人來接手。她猜自己永遠也成不了同學口中的印尼貴婦,但起碼,她也沒打算一輩子天生勞碌命。

她決定,在拚命給愛之前,她也要留一些些,好好愛自己。

*作者輔大中文研究所碩士。旅居各國多年,先後在英國牛津、美國洛杉磯、比利時布魯塞爾、印尼雅加達、印尼泗水等地落腳停留,目前暫居於北太平洋的馬紹爾群島。著有《20分的媽媽,80分的小孩—我在比利時的教養手記》、《淡定,讓孩子起飛》、《這國,這島,這城—你意想不到的印度尼西亞》、《你的星空,我的愛情少尉》等。本文選自作者新作《聽見花開的聲音:24朵印尼芳華的生命寫真》(印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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