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又天專欄:從「隕石于宋五」談文言文教學

2017-08-28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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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今茲魯多大喪,明年齊有亂,君將得諸侯而不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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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改寫:「今年魯國多大喪,明年齊有亂,您在諸侯中的地位會高一些,但這並不會很久。」

「今年魯國多大喪」我只改了兩個字,「明年齊有亂」我一字不改,沒翻成現在的白話,為什麼?因為我發現不能改,隨便一改都可能超出原意。叔興當時的答話,應該不會這麼簡短,而《左傳》作者將之整理成這個意思;他為什麼這麼預言,可想是從今年已經發生的事情推論來的,如楊伯峻注:「指桓公卒,孝公奔宋諸事」,但他也可能沒講出來,而就是順著宋襄公想要一個預言的心理,直接給答案,不解釋。「君將得諸侯而不終」要解釋起來也太費唇舌了,而且人家很可能並不想聽道理,所以就直接給答案,不解釋;如果你有心想做好,想要長久,我再繼續回歸人事來給意見。

這位從王畿來的內史叔興,當然是受過教育,講話有分寸的,所以在檯面上應付過去了,下來再和旁人解釋,重申正理來澄清自己。有分寸的對話,整理而為有分寸的文言;要我硬改成現在的白話文也不是不可能,但這裡直接看過去就能懂,而且才能感覺到其中的分寸,那為什麼要勉強改呢?所以上面我刻意不按今白話的習慣,而是斟酌保持古文言的原樣,放棄一文采和風格統一的講求,便請大家一起就此來思量一番。

文言和白話向來是一個粗糙模糊的分野,細分起來,可以分古文言、今文言、古白話、今白話,又可以按各個時代、地域、群體、甚至是個人無限細分下去,而這些又是互相涵攝的,如我們講話會用成語,古人作筆記也偶爾會直接來句大白話,相映成趣。真要劃分,我認為,只能看你在寫下字句的時候,是以「文」的思維來主導,還是以「語」的思維來主導,但這只存在各人的腦海裡,而且同樣是互相涵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麼怎麼辦呢?答案就是不要清楚劃分,只要模糊區分就好。學又要學哪些、怎麼學呢?曰:瞭解這些原理,揣摩這些書法,以而全盤繼承、一體習用。

對於文言文教學的爭議,我去年也在溫朗東主編邀請之下和朱家安辯過一場,參見UDN相對論網站「台灣高中國文應廢除文言文必修」頁面。然則辯來辯去,你的國文有變好嗎?我們說古文有多重要、或說某某語、某某文、某某主義才有價值,那你自己有多會用呢?我們不要再只叫人學這些、教那些、這樣學、那樣教,而自己不練,又藉口是因為政府爛、學校爛、體制爛了,那很遜、很沒用。如何才有用?自己學好,然後或者付諸實用,或者開班授課,或者把學習心得分享給教師與各界人士參考。國畫、國樂、書法都有不必倚靠體制就能生存的教學市場,為什麼文言文就沒有呢?我現在即將籌辦「文言講習班」,希望可以聚起有心的朋友,一起來把這門功夫練回來,歡迎來信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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