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來不是中產階級:不成功,是因為你不夠努力?人類學家反思金融化社會《中產悲歌》書摘(1)

2020-12-03 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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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有些社會科學家費心檢驗了那些被認為是全球新中產階級部分人士的生活,結果卻對那些屬性中的每一項都產生嚴重質疑。根據他們的描述,將這些人結合起來的共同特點不是富裕,而是缺乏安全感的嘮嘮叨叨,再加上「負債所有權」(indebted ownership)以及身不由己的超時工作。他們指出,這些人共同的傾向是:將自己所擁有的額外現金存起來或投資房產、保單等產品,而不是將可支配的收入花在消費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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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中產階級」是一個格外模糊的類別,既沒有明顯的界定,其確實性亦不令人信服。然而,這種模糊特性也絕不會妨礙其全面流行。此概念擁有龐大的跨國知名度,不僅體現在政治和經濟領導人物關於中產階級利益、美德和心願的發言中,同時體現在全世界各行各業人士企盼躋身中產階級的渴望中。現在,當一位人類學家遇到一個如此受人推崇卻無法清楚定義的類別,並且看到該類別被政治家、發展機構、企業領導者和營銷專家如此積極地拿來大做文章時,她可能會想到一個東西:意識形態。

我問自己:如果中產階級實際上是一種意識形態,那這意味著什麼?有什麼用處?是如何產生的?為什麼如此引人注目?寫這本書的目的就是為了回答這些問題並探討其中的含義。

職場、工作、主管。(圖/pixabay)
每個人都被預設為金錢、時間或精力之自主投資者的形象。(示意圖,pixabay)

資本主義的普遍性就中產階級這類別而言是最為突出的,因為此一類別具有徹底的廣泛性和包容性:每個人都被預設為金錢、時間或精力之自主投資者的形象(如果不是當下現況,至少代表未來潛力及願望),而社會則是由許多互動個體組成的合成物。人們在無法立即獲得回報的狀況下,願意付出更多的努力,承擔起比必要承擔更大的債務負擔,並且盡可能減少開支,以便為自己和家庭未來的幸福預做準備。財富因此被認為是個人投資的結果─除了那些由於各種社會和地理障礙,而被剝奪以這種方式進行投資的人,但這些人也被假定正在設法克服這些障礙。

中產階級所謂「每個人都可以加入、開闊、日益全球化」的形象,消除了工人與資本家等類別的分野,這暗示了:就本質而言,每個人都是有上進心的準資本主義幹將。此外,這個形象還模糊了性別、種族、國籍和宗教等潛在類別劃分的邊際,以致中產階級的結合與競爭,旨在於打破並超越這些劃分所定出的界限,鼓勵世人根據私人利益重新定義自己的社會地位。越來越多人可以獲得範圍寬廣的消費品,促使各式各樣的區分獲得落實,以及身分認同的蓬勃發展,因此這個形象也涵蓋了多樣性。與此同時,這也會鼓勵競爭性消費、生活方式和投資,以保證部分人的優勢、防止他們掉入相對於他人的劣勢,從而加劇了不平等。

「中產階級」意味著,我們會對自身的財富負責、盡可能努力工作,同時削減開支,割捨一些眼前立即的享受,並為了貸款購買恆久資產而犧牲內心的平靜,期待將來因這些犧牲而獲得回報。這也意味著:不幸乃是源自於對自己所掌握的時間、精力和資源,做了不好或不充分的運用;社會只不過是過多的個體在參與彼此的自私投資而已,有時形成結盟關係,有時處於競爭態勢;而社會制度也不過是投資者的勢力與偏好,各自獨立或是聯手合作之體現。

我的目的是為那些適用「中產階級」標準的人(例如本書的潛在讀者)挑出該標準中似是而非的成分。我確實認為他們和我一樣,都是教育投資的產物。他們會積極投入時間和金錢來學習更多事物,並且默認這種努力的長期意義。藉由與經常進行此類投資的讀者直接對話,我希望能在我們的共同點之外加入其他東西:對先入為主的知識進行反思。

*作者為人類學家,學術界游牧民族,目前任職於馬德里高級研究學院(Madrid Institute for Advanced Study)。她的人種誌研究包含了以色列、德國和西班牙金融化的社會基礎及影響。本文取自時報出版新書《中產悲歌:面對薪資停滯、金融危機、稅賦不公,中產階級如何改寫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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