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拉萊斯的美洲原住民身分、社會運動歷練、民粹領袖魅力讓他登上大位,但讓他留名拉美政治史的關鍵,應該是他與阿爾塞主導的一系列政策,或許可以稱之為「輕量版社會主義」(Socialism lite),雖然將石化業、電信業、礦業等支柱產業收歸國有,推動大規模土地改革,但其他方面仍施行對企業友善的政策。玻國是拉美最貧窮的國家之一,但擁有豐富的天然氣與金屬礦藏,莫拉萊斯與阿爾塞善用自家本錢,在任內締造經濟快速成長、貧窮率大幅下降的佳績。
玻國的民主體質也發揮了關鍵作用,莫拉萊斯的下台被許多左派支持者視為「政變」,右派勢力的反撲與打壓也激起更多的示威抗議,但玻國社會並未因此土崩瓦解。今年新冠肺炎疫情來襲,玻國死亡率居高不下,右派臨時政府兩度延後大選,但最後仍在民主壓力下「醜媳婦見公婆」,乖乖辦理選舉,可望順利完成民主的政權轉移,可喜可賀。
川普污名化社會主義,拉美卻可能再現「粉紅浪潮」
與莫拉萊斯相比,57歲、中產階級家庭出身、曾留學英國的阿爾塞作風平實溫和,似乎少了一點領袖魅力,是個十足十的技術官僚。阿爾塞當選後表明「我不是莫拉萊斯」,與老長官的威權作風畫清界線,要組織一個全國團結政府。阿爾塞的副手喬克萬卡(David Choquehuanca)是美洲原住民,曾任外交部長,當初就是因為抗議莫拉萊斯違憲而辭職。
像玻利維亞這樣尚在民主之路踽踽前行、政治與經濟挑戰眾多的國家,或許正是需要阿爾塞這樣的領袖。全球原物料市場榮景已消失,以玻國的經濟體質、貪腐沉痾,加上新冠疫情拖累(1100萬人口,逾14萬人感染,約8700人死亡),今年GDP至少萎縮6%,要延續「輕量版社會主義」的佳績並非易事。
川普今年面對自己艱困的連任選情,千方百計想幫民主黨對手拜登戴上「社會主義者」、「激進左派」的帽子,試圖召喚美國人集體記憶中的麥卡錫主義(McCarthyism)幽靈。此刻川普應該無暇顧及玻國選情,但是對於拉美與其他第三世界國家,玻國及其領導人的歷程非常具啟發性。
玻國西南方鄰國智利25日舉行公投,選民以壓倒性的優勢要求制定新憲法,而且必須是一部擺脫新自由主義窠臼、具有進步意義的憲法。在拉美第一大國巴西,魯拉解脫牢獄之災之後,2022年很可能東山再起,挑戰有「熱帶川普」之稱的右派狂人總統博索納羅(Jair Bolsonaro)。假以時日,拉美是否會再現「粉紅浪潮」?吾人且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