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主義者魯塞薩巴吉納在1994年盧安達大屠殺期間擔任飯店經理,他利用職務累積的人脈和物資挽救1286名難民,這段歷程於2004年改編為電影《盧安達飯店》,在許多國際影展贏得獎項,也讓觀眾重新省視殖民主義的有害遺產與大屠殺悲劇。但盧安達政府8月31日卻逮捕魯塞薩巴吉納,並以恐怖主義、縱火和謀殺罪名起訴,他的家人認為這是由於他控訴政府侵害人權。
《盧安達飯店》的英雄
中非國家盧安達曾是德國和比利時的殖民地,殖民者皆採間接統治,將權力下放給僅占18%人口的圖西族(Tuisi),讓他們統治占約八成人口的胡圖族(Hutu),埋下悲劇遠因。
比利時殖民者臨走前轉而將政權交給胡圖族,1962年盧安達獨立後,國內對圖西族的歧視與暴力層出不窮,許多圖西族人逃往鄰國烏干達,部分難民組成「盧安達愛國陣線」(FPR,現盧安達執政黨)。胡圖政府和FPR的內戰讓盧安達境內的種族暴力升溫,更有部分胡圖族人受政府控制的媒體煽動,愈發憎恨圖西族,也囤積不少武器。
大屠殺的導火線是一場空難。1994年4月6日,時任盧安達總統哈比亞利馬納(Juvénal Habyarimana)與蒲隆地總統恩塔里亞米拉(Cyprien Ntarymira)搭乘的飛機準備降落首都吉佳利(Kigali)機場,卻遭火箭砲擊落,機上人員全數罹難。總統座機墜地的火光之後,胡圖極端分子紛紛舉起刀械,毫不留情地戕殺圖西族和溫和派胡圖族。
1994年4月至7月的100日之間,盧安達約有近百萬人遭到屠殺。然而國內陷入屠殺混亂時,FPR只專注奪取政權,沒有及時對受害者伸出援手,直到FPR攻下首都、胡圖政府垮臺,全國70%圖西人已經慘死。
胡圖族的魯塞薩巴吉納(Paul Rusesabagina)當時在吉佳利擔任飯店經理,他利用職務帶來的資源,並運用奉承、賄賂、外交聯絡等手段,挽救了1286名難民,其中包括圖西族的妻子塔蒂安娜(Tatiana Rusesabagina)。
改編電影《盧安達飯店》(Hotel Rwanda)上映後,魯塞薩巴吉納的義舉獲得注目。2005年,時任美國總統布希(George W. Bush)授予魯塞薩巴吉納「總統自由勳章」(Presidential Medal of Freedom Award),肯定他在面對種族滅絕的恐懼時,仍能展現非凡的勇氣與同情,並表示「他的生命提醒我們,我們有道德義務對抗各種形式的邪惡」。
調查局拿不出起訴證據
扳倒胡圖政權的FPR領袖卡加梅(Paul Kagame)自2000年便穩坐總統大位。儘管他掌權後盧安達政經狀況相對穩定,但人權團體指控卡加梅以暴力壓抑輿論批評,許多異議份子包括人權運動者和記者遭受處決、酷刑,或者被消失。「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則在今年4月指出,政府為了抑制新冠肺炎傳染,竟在體育場強行拘留民眾。
Rwandan authorities say Paul Rusesabagina, who saved hundreds of people during the genocide and whose story was told in the film "Hotel Rwanda," has been arrested on terror-related offenses https://t.co/H4ATdqSM3I
— CNN Breaking News (@cnnbrk) August 31, 2020
《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報導,8月31日,盧安達調查局(RIB)發布聲明,宣告他們逮捕現年66歲的魯塞薩巴吉納,起訴罪名為恐怖主義、縱火和謀殺罪。聲明指出,當局懷疑魯塞薩巴吉納創立、領導並資助盧安達民主變革運動(Rwanda Movement for Democratic Change)和盧安達民主黨(Party for Democracy in Rwanda)兩個反對黨。盧安達民主變革運動黨有一支激進派系,政府視之為恐怖組織。此外,調查局也指控他在2018年協助攻擊手無寸鐵的盧安達平民。當局並沒有提供任何證據佐證起訴罪名。
RIB STATEMENT ON THE ARREST OF PAUL RUSESABAGINA
— Rwanda Investigation Bureau (@RIB_Rw) August 31, 2020
1. RIB informs the general public that, through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Paul Rusesabagina was arrested and is in the custody of RIB.
同一日,臉戴口罩、身穿西裝、雙手上銬的魯塞薩巴吉納出現在首都吉佳利,由官員領進調查局辦公室聆聽起訴罪名。盧安達當局表示,他目前被拘留在吉佳利的警局。魯塞薩巴吉納的女兒卡寧芭(Carine Kanimba)向《美聯社》(AP)表示,家人直到31日才知道他被拘禁在盧安達。家屬不能與魯塞薩巴吉納交談,也擔心他可能無法得到高血壓藥物。
被捕前行蹤成謎 疑遭綁架
魯塞薩巴吉納於美國芝加哥創設的盧安達飯店基金會(Hotel Rwanda Rusesabagina Foundation)發言人柯爾絲(Kitty Kurth)表示,自從前一週魯塞薩巴吉納從杜拜與妻子交談之後,便不知去向,直到31日在吉佳利現身。而盧安達調查局也沒有公布,他們究竟在哪國哪個城市逮捕魯塞薩巴吉納。
卡寧芭表示,由於父親批評盧安達政府,長期以來政府都將他視作目標,「他們指控的內容都是虛構的,他們根本拿不出證據。我們知道這是不公正的逮捕。」
柯爾絲發表聲明說,他們相信魯塞薩巴吉納是被綁架到盧安達的,「他經常批評盧安達的人權侵害事件,盧安達政府也時常為異議份子羅織罪名,試圖消除不利政權的聲音」。魯塞薩巴吉納擁有比利時公民身分和美國綠卡,他多年前便離開盧安達,曾表示很害怕回家。魯塞薩巴吉納在德州聖安東尼奧(San Antonio)和布魯塞爾都有住所,目前家屬正訴請美國政府介入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