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潑專文:不只是死亡之書

2017-07-20 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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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閱讀這本書之前,我先在網路上看了喬凡尼的演講,她說自己看著本應爭鬥的族群和樂相處,那就是她當戰地記者的答案。「我會回去敘利亞,事實上,我看到很多非常英勇的人,他們之中有人是為民主自由而戰,為我們每天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而戰。我會當記者,也差不多是因為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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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她這麼說──一個充滿美國價值的話語,西方世界的理所當然──但書裡,她卻並不總是這麼主張,或許應該說,她如實反應了敘利亞人民的困惑與困頓,以及對和平的渴望。

有時候這樣的反應很個人。作為一個母親,她特別在意孩子們對戰爭的反應,以及那些渴望戰爭停止的童言童語;偶爾她會透露那份母親的脆弱和恐懼,像是細膩描述著那些施加在自由軍或反抗者身上的酷刑──有時候替兒子剪指甲會想到那些指甲被拔除的人──但她沒有失去理性或藉機煽動,例如其中一個反抗者被切腸破肚後還活下來對她訴說經歷這件事,也引起她的懷疑,她不斷問專家遭如此對待還能活下來嗎?而不一樣的意見,她也併陳在文章註釋裡。

喬凡尼個人網站裡寫著,她會給戰爭一個「人類的臉」,的確,她勾勒了戰爭裡人的五官,像攝影機一樣,把他們臉上的灰撥開,讓他們的表情深刻而立體。他們的表情便足以說明戰爭的複雜性。例如作者寫道,敘利亞的基督徒如何信任獨裁的阿薩德政權,卻又友善地接納、照顧受戰爭影響的人們;例如他寫中產階級像活在另一個世界一樣,無法相信境內有內戰;例如他寫年輕的政府軍也想趕快跟親人團聚,在他們心裡殘酷的是自由軍。

「那些士兵會相互攻擊,並不是他們看對方不順眼,他們只是聽命於政治人物,受到其他國家指使。」一個敘利亞人說。

作者回應:「敘利亞自由軍說他們是為了自由而戰。」

「如果這是自由的代價,那我們不想要。」

人們容易被一種高超的價值呼喚,認為故事應該往對的那方發展,當事人都該選擇「正確」,但敘利亞人不斷說著,他們並不想要這樣的生活。而這就成了這本書的基調了。書的最後,喬凡尼譴責聯合國在各項戰爭、屠殺中的無作為,訴說這些戰爭的經驗和痛苦。最後她說,自己很會算數,把倖存者記了下來,而死亡之書還沒完結──如她初初追索南斯拉夫戰爭戰犯所採訪到的一個停屍間管理者所說,紀錄了死者的名字和死因。這讓我想修正自己以為戰地新聞除了更新死亡人數無所作為的偏見:每個死亡,每場戰爭,都值得被記下來。即使人類善於遺忘,即使人類無法學到教訓。但這就是一個記者該做的,不論她國籍哪裡,背負著哪種文化。唯一的共識,只有和平。

敘利亞內戰的「衝突之母」:《那天清晨他們來敲門》選摘。(時報出版提供)
敘利亞內戰的「衝突之母」:《那天清晨他們來敲門:我走過敘利亞內戰,看見自由的代價》。(時報出版提供)

*作者為獨立記者。本文為曾獲頒美國國家雜誌獎的傑出戰地記者珍妮.德.喬凡尼(Janine di Giovanni),歷經敘利亞內戰的真實記述《那天清晨他們來敲門:我走過敘利亞內戰,看見自由的代價》(時報出版)中文版推荐序。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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