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圍牆倒塌,邊界並未消失,邪惡換上新面具:《地理的復仇》選摘(1)

2017-07-16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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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九八○年代和一九九○年代談到「中歐」,指的是一種文化,它所形成的地理,與山脈或蘇聯坦克所形成的地理無殊。中歐的概念是對冷戰地理的責難,因為冷戰拋出「東歐」這個字詞,指的是由莫斯科控制的半個共產世界的歐洲。由於東德、捷克斯洛伐克、波蘭和匈牙利都曾經是中歐的一部分,因此新興概念主張,它們不應被納入共產主義和華沙公約這批被囚禁的國家之列。幾年之後,挺諷刺的是,當南斯拉夫爆發族裔戰爭時,「中歐」不再是統一的代名詞,而變成了分裂的代表;人們從腦海裡把「巴爾幹」從中歐分割出去,使它實質上成為新/舊近東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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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歐國家阿爾巴尼亞把冷戰時期的核彈掩體,改造為紀念受共產黨迫害者的博物館。(AP)
「中歐的概念是對冷戰地理的責難,因為冷戰拋出「東歐」這個字詞,指的是由莫斯科控制的半個共產世界的歐洲。」(圖為東歐國家阿爾巴尼亞把冷戰時期的核彈掩體,改造為紀念受共產黨迫害者的博物館。資料照,美聯社)

巴爾幹是舊時土耳其及拜占庭帝國的同義詞,它的險峻山脈阻礙發展,它普遍較低的生活水平可回溯到數十年前或數百年前,落後位於歐洲中心的前哈布斯堡帝國及普魯士帝國。共產黨宰制的灰澀的數十年當中,事實上,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等巴爾幹國家,所遭受的貧困和壓制程度,是蘇聯帝國北半部「中歐」所不知道的慘烈。當然,情勢相當複雜。東德是這些衛星國家中真正遭受最多占領的國家,因此它的共產主義制度最僵固。連南斯拉夫──不是華沙公約正式會員國──尤其是它的城市,都享有捷克斯洛伐克未能擁有的某種程度之自由。

可是,整體來講,前土耳其及拜占庭帝國的東南部歐洲國家,在共產主義政權下遭遇的苦難,並不低於東方專制主義的版本,彷彿第二次蒙古人入侵,當時這些信奉天主教的昔日哈布斯堡歐洲國家,吃的苦頭比較不惡毒:是不同程度的激進社會主義型民粹主義很灰澀的攙和。從雖是共產主義、卻比較自由派的匈牙利卡達(Janos Kadar)政府治下,進入西奧塞古的羅馬尼亞極權主義,就是典型的實例。

我在一九八○年代經常如此旅行:當我坐的火車從匈牙利進入羅馬尼亞時,建築材料的品質突然惡化;官員亂搜我的行李,針對我的打字機作文章,向我索賄;公用廁所裡沒有衛生紙、燈光也昏暗。沒錯,巴爾幹深受中歐影響,但它們也深受同樣相近的中東之影響。塵土飛揚的草原、陰鬱的公共空間──兩者都從安納托利亞(Anatolia)引進──是科索沃和馬其頓生活中的特色,這在文明活潑的布拉格和布達佩斯是很難看到的。因此,種族雜處的南斯拉夫頻頻發生暴力,而單一種族的中歐國家(如匈牙利和波蘭)相對平靜,絕不是意外或完全可推諉在某名個別壞蛋頭上的事。歷史和地理也脫不了關係。

可是,高舉中歐做為道德和政治指南、而非地理方位,像賈頓.艾許──本年代最雄辯滔滔的聲音之一──這樣的自由派知識分子,提出一個並非歐洲的觀點,而是全世界的觀點,它兼容並蓄、不搞差異化。依據這個觀點,不僅巴爾幹不應被編派為低度開發和野蠻,其他任何地方──如非洲──也不應該。柏林圍牆的傾塌不只影響德國,也應該釋放出中歐的美夢。這種人文主義的作法,是自由派國際主義者和新保守派在一九九○年代都信服的四海一家精神本質。保羅.伍佛維茨(Paul Wolfowitz)在因強烈支持伊拉克戰爭而大為出名之前,就力主在波士尼亞和科索沃進行軍事干預。事實上,他與賈頓.艾許這個大自由派聯名在左傾的《紐約書評》(New York Review of Books)雜誌上撰文。前往巴格達之路其根源是一九九○年代的巴爾幹干預,它遭到現實主義者和務實派的反對,即使在前南斯拉夫的這些軍事部署,也證明是不容否認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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