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如何為超級強權對決的冷戰畫下句點?一位國際關係智者的寶貴經驗

2020-08-11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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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白宮國安顧問史考克羅(左一),服務於兩屆美國總統福特與老布希,2020年8月8日以95歲高齡壽終正寢。(AP)

前白宮國安顧問史考克羅(左一),服務於兩屆美國總統福特與老布希,2020年8月8日以95歲高齡壽終正寢。(AP)

他是數十年來華府國安外交領域最受尊重的人物之一,曾經擔任兩位美國總統的白宮國家安全顧問、為七位總統提供政策諮詢、在美蘇關係、美中關係、波灣戰爭、冷戰終結等議題上扮演重要角色。然而歷史照片中的他往往非常低調,不是廁身眾人之中,就是佇立在邊邊角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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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6日,史考克羅(Brent Scowcroft)病逝於維吉尼亞州家中,享壽95歲。想瞭解他的重要性與影響力,不妨先列舉他的「門徒」:前國防部長蓋茨(Robert Gates)、前國務卿鮑威爾(Colin Powell)、前國務卿萊斯(Condoleeza Rice)、前中央情報局(CIA)與國家安全局(NSA)局長海登(Michael Hayden)、前國家安全顧問哈德利(Stephen Hadley)、前國防部長卡特(Ash Carter)。

若論史考克羅的功業, 不妨從1989年說起。那一年老布希(George H. W. Bush)入主白宮,史考克羅二度出任國家安全顧問,全球劇變山雨欲來,蘇聯領導人戈巴契夫(Mikhail Gorbachev)推動改革與開放,放鬆對集團國家的鉗制,掀起推翻共產黨一黨專政的民主風潮。整個過程其實非常危險,反動勢力伺機反撲,很有可能引發大規模動亂甚至戰爭。

史考克羅雖然是對蘇聯政策的鷹派,但此時立主美國應謹慎節制,與戈巴契夫合作,提供必要的支持,促成蘇聯從東歐撤軍,讓東德被西德統一並加入北約(NATO)。蘇聯共產帝國雖然徹底崩潰,卻能夠「軟著陸」,老布希、國務卿貝克(James Baker)與史考克羅居功厥偉。

1925年3月15日,史考克羅生於猶他州一個摩門教家庭,從西點軍校(West Point)畢業之後加入新成立的空軍,立志要當戰鬥機飛行員,卻在一場迫降意外中受重傷,雖然轉入文職,但一路升到中將,並且到紐約哥倫比亞大學(Columbia University)進修,拿到國際關係博士學位。那場意外讓美國空軍少了一位飛行員,卻讓華府多了一位「儒將」。

史考克羅博學多聞,能說流利的俄語和多種斯拉夫語言,很快就在外交、國安圈子受到矚目,成為尼克森(Richard Nixon)總統的軍事幕僚,1972年2月陪同尼克森進行歷史性的中國訪問;5月前往莫斯科,為尼克森與蘇聯領導人布里茲涅夫(Leonid Brezhnev)的高峰會做準備工作。

當時美國外交界的掌門人、國家安全顧問季辛吉(Henry Kissinger)對史考克羅非常賞識,拔擢他做為副手,負責協調華府國安機制的組織與運作,雖然絕大部分是幕後、檯面下的工作,但他做得有聲有色。

1975年,史考克羅成為福特(Gerald Ford)總統的國家安全顧問,穩定水門案醜聞(Watergate Scandal)之後的動盪局面,統籌美國從西貢(Saigon,今胡志明市)撤離人員、為越戰畫下句點的艱鉅工作。

民主黨籍的卡特(Jimmy Carter)總統上台,共和黨籍的史考克羅離開公職,但仍為新政府提供重要不可或缺的政策諮詢,對美蘇軍備管制談判貢獻卓著。共和黨靠雷根(Ronald Reagan)總統重返執政,史考克羅繼續獲得重用,曾負責全面評估美國的戰略軍備、調查「伊朗─尼游事件」(Iran–Contra affair),並與時任副總統老布希締結深厚的情誼。

史考克羅第二次出任國家安全顧問,與老布希的4年任期相終始。1989年中國發生天安門大屠殺,史考克羅兩度以密使身分前往北京,維繫美中關係與華府的「聯中制蘇」政策,但也受到不少批評。1990年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史考克羅輔佐老布希組成國際聯盟,打贏第一次波灣戰爭(Gulf War),但他力主軍事行動見好就收,美軍也因此並未直捣巴格達(Baghdad)。

更重要的是,史考克羅為國家安全顧問一職樹立了所謂的「史考克羅模式」(Scowcroft model):擔當此一重要職位者,不應處心積慮實現自身的外交政策理念,應該致力於彙整各部門各有千秋、甚至相互衝突的政策建議,以公允平衡的方式呈現給總統,作為他決策的最重要依據。

看看今日川普政府的外交決策,就可以領會像史考克羅這樣的人才有多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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