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過去一個禮拜，全島傾盆大雨，名導演齊柏林意外墜機，天地同悲。6月12日中華人民共和國與巴拿馬宣布建交（簡稱中巴建交），同時，巴拿馬宣布與中華民國斷交；這一起外交事件，引起國際社會側目，震撼了中華民國外交與國安系統，也相當程度衝擊了台灣民心士氣。
中巴建交是中國對台灣採取報復性措施最顯著的案例。在這之前，還有上個月世界衛生大會拒絕台灣參與開會，以及李明哲事件等等。中國因蔡英文口頭上不延續馬政府時期的「九二共識」所採取的懲罰性、報復性措施，將接踵而來，不會到此為止。中國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戰略性強力壓縮台灣的國際生存空間，孤立台灣，腐蝕蔡英文統治正當性，進一步企圖逼迫蔡政府重新考慮接受所謂的「九二共識」。蔡英文及其政府會因為這樣就束手就擒，改口接受這個「以一個中國為核心內涵」虛構的九二共識嗎？我覺得可能性趨近於零。
事實上，蔡英文上台以來對兩岸關係的處理一直是小心翼翼的，深怕觸怒中國老大哥；除了口頭上不談「九二共識」外，其他許多作法已被許多台灣有識之士譏為「馬規蔡隨」；例如，蔡政府延續馬政府做法，一律稱呼對方為「中國大陸」，和扁政府時期稱對岸為「中國」明顯不同；甚至，連民進黨黨務系統發言人都扭扭捏捏地稱對岸「中國大陸」，迥異於往昔。外交方面，蔡英文政府也是小心翼翼，相當程度上沿襲了馬英九的「外交休兵」、「活路外交」路線，最好的例子就是前後任台灣衛福部長在WHA會內或會外的表現，林湊延和陳時中這兩位還算具有台灣意識的人，竟被執政當局強制約束只能提「中華台北」或「中華民國台灣」，由此可見一斑。
蔡政府兩岸決策相關人士可能會覺得很委屈，蔡英文本人也不止一次的強調說「一直以來已向對岸傳達了最大的善意」云云。去年雙十國慶她說：「我們的承諾不會改變，我們的善意不會改變，我們也不會在壓力下屈服，更不會走回對抗的老路」。蔡英文所欲表達的是一種態度，一種好意，但從北京當局的角度看，沒有「九二共識這個定海神針」就是不夠好。
回顧兩岸交手的歷史，一個活生生的事實就是，兩岸關係的處理光講善意是沒有用的。扁政府執政八年。曾遞出難以數計的和平橄欖枝，包括「共同處理未來一個中國的議題」、「兩岸從經濟文化統合，邁向政治統合」、「善意和解、積極合作、永久和平」等等。但是沒有用就是沒有用，兩岸關係的終極處理還是要回到「力與理」的原則，沒有力與理就什麼都不用說了。蔡政府會天真到只想憑善意就可融化北京那顆萬年寒冰的心嗎？更何況，如果要比蔡政府和扁政府對彼岸釋出的善意，那可真的是小巫見大巫，沒得比了。
說理，蔡英文在去年雙十講詞中說「我要呼籲中國大陸當局，正視中華民國存在的事實」，中巴建交不就是重重的打了「中華民國」一個巴掌嗎？在北京當局眼中，中華民國早在1949年就被消滅了，煙消雲散了，而消滅中華民國的正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現在，蔡政府竟然還「馬規蔡隨」，跟著呼籲對岸要正視中華民國存在的事實，這既不現實，又作繭自縛，怎麼會這樣？蔡英文獲得689萬票坐上總統寶座，應該呼籲的是「中國當局應正視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的事實」，不是嗎？
講力，今天的中國已非昔日文革時期的中國，今日的中國已經有區域強權的架勢，台灣若單獨面對中國，那是危險的事，勿庸置疑。但在可預見的將來，台灣不可能單獨面對中國；台灣只要堅守民主價值，持續做為自由民主世界的成員，並展現強烈自我防衛的決心和行動，台海一旦有事，美、日、歐盟，甚至世界其他相關國家，不論基於公理正義或現實利益，都不會坐視不管。美國國務卿提樂森這兩天在國會作證時「同意台灣是一個實質獨立的國家」、「美方將完全信守『台灣關係法』，並基於此法履行所有對台承諾」，就是一個證明。
坦白講，蔡英文總統上台以後所籌組的兩岸決策團隊基本上擅長打防禦，不擅長打攻勢作戰。就好比最近NBA總冠軍戰，騎士對勇士，結果勇士4比1奪冠，因為以柯瑞、杜蘭特為核心成員的勇士，個個攻守俱佳，才可能漂亮贏球。只會打防禦，不可能贏球。兩岸關係也是一樣，台灣應該採取攻勢，而不是一味防守，到最後肯定是焦頭爛額，捉襟見肘，處處受制於人。
一葉知秋，巴拿馬被中國挖走後，外交與兩岸情勢愈趨嚴峻。未來將如何演變？如何善了？是蔡總統無可迴避，必須面對的當急之務。眼前，國事如麻，民怨如野火有燎原之勢；立法院臨時會審前瞻與年改，結果如何？是好是壞？很快會揭曉，就怕搞出一個比「一例一休」還嚴重百倍的錯誤決策。
最後，台中監獄最近屢次發文給陳水扁前總統，遣詞用字日趨酷厲，把阿扁總統氣到半死；總歸一句，在民進黨完全執政下，不但不嚴肅考慮特赦，蔡政府對陳前總統的管束還比馬政府更多、更不合理；給人一種「軟土深掘」、霸凌一個身心嚴重受創的前總統，令人難過和憤慨。究竟是行政官僚體系蒙蔽蔡英文總統？還是蔡政府授意中監如此刁難落難總統？外界都在看。蔡政府真的可以這樣裝聾作啞下去嗎？
＊作者為台灣民意基金會董事長，東吳大學政治系兼任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