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專欄:他已經踏著波浪而去

2020-07-12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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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些詩人將空椅子描述為勝利和凱旋的標誌。空椅子不是恥辱,不是失敗,空椅子彰顯了希望與愛的價值。嚴力在《我聽見了》中寫道:「你把所有的血肉/搬進了自己的言詞/豐滿的言詞啊/豐滿到椅子發出了/被坐上去的聲音。」白樺在《空椅子》中寫道:「繁星般密集的目光,/把一張空椅子照得雪亮;/它空得那樣坦然,/平靜而安詳。//更讓人驚喜的是,/它竟然也會歌唱;/聾啞人都能聽得懂,/興奮得把臂膀當做翅膀。//它唱的都是些什麼呢?/童話、寓言、夢想;/以及人人腳下都有的/一片柔情的月光。」有愛和希望的人是不會被強權征服和奴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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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別無所有,只能獻出一座寬裕的墳墓

上卷的詩歌多寫於劉曉波被宣佈為肝癌晚期,在醫院搶救的半個月間;下卷的詩歌多寫於劉曉波病逝、被挫骨揚灰、施行海葬前後。在下卷詩歌中,大海是一個反復出現的意象。中共政權以為,中國的土地上沒有劉曉波的墓地,人們便無法悼念劉曉波;殊不知,既然劉曉波與大海融為一體,愛他的人可以在任何一處海邊悼念他,更多詩篇如海水一般噴湧而出,如孟浪所言:這本詩集「極為罕見地與漢詩偉大傳統中相當部分的類型詩歌(悼亡詩、懷人詩、詠物詩、言志詩、同題詩等)產生一種規模效應的積極聯結、承繼和呼應,為一個偉大傳統百年來正進行中的創造性轉型,以充溢動力感的各異文本提供了現代想像和形式活力」。

這一天之前的大海,比之這一天之後的大海,已然不同。梵芃在《七月清涼》中寫道:「這是七月,一隻裝著骨灰的陶罐/已徹底沉入海底/我的心已透涼到十分/但我分明也看見了海底的魚群/正用她們的魚鰭鼓起了熱烈歡迎的掌聲。」柴春芽在《坐在海邊》中寫道:「晚了這麼多年,/我才發現:你溫暖的靈一直在幽暗的海面上運行,/彷如一座長著白色翅膀的紀念碑。」風在《每一朵海浪都是你》中寫道:「詩人的遺骸/被撒入大海/整個大海/成了詩人的墓地/整個天空/成了詩人的墓碑/整個大地的殘山剩水/成了詩人的墓志銘/詩人魂歸大海/每一朵海浪都是你。」大頭鴨鴨在《我不想讚美大海》中寫道:「浩瀚的大海/擁有你的大海/還是那個大海/沒有另外的神話/唯在心中/擁抱你的人/才是我要讚美的靈魂。」瀟瀟在《你的死和生都是一個謠傳》中寫道:「死無葬身之地/是偉大的頌詞/說明你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生/也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死。」

不僅大海不同了,面對大海的人們感受也不同了。西楚在《我不能給你說大海》中寫道:「對不起,孩子/我還不能給你說波濤/不能給你說風暴,和沉浮之事/我不能給你說江河,和大海/我怕我一旦說出來/就收不住內心的洶湧。」孫昌建在《如果大海也要被整體搬遷》中寫道:「如果大海也要被整體搬遷/我們的瓦片會在哪裡呢/這麼多的水都製成乾冰嗎/以延緩一個王朝的腐爛/抑或製造舞台的夢幻/我去哪裡安放我的桅桿/去抱住哪一張網可以哭呢/大海有那麼多骨頭要吐/我的這根刺能卡住他的喉嚨嗎。」余秀華在《一個人的骨灰撒在大海裡》中寫道:「風吹來的哀嚎都是短暫的哀嚎/浪撲上來的悼念都是膚淺的悼念/海水太藍了,太自由的藍,形同絕望/越喝越渴。這鹽度大過一個國度身體裡的鹹。」趙楚在《大海歌謠》中寫道:「在那巍峨的懸崖下邊,有一個人,他在計畫返回最深的大海的旅程——/他要去最深、最深的海底。去開墾另一片桑田?去播種和收割大片大片新的原子,以便造就英雄?不,他只是厭倦了帆、耕種和如此慢慢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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