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災害往往是毀人一生的災難,移工要面對的是從發生職災起到65歲退休都再無工作可能,只是陳秀蓮也說,有些雇主會堅持「外勞依法只能在台灣待12年」、要用12年剩餘年限去算,討價還價,就是很難坦然認錯。
移工或家屬爭取賠償常被批評「死要錢」,陳秀蓮對此非常憤慨:「要錢有什麼錯?你怎麼賠他?斷手、斷腳、灼傷,這些生理上的傷害已經無法回復了,職災賠錢很正常,但當這人是外勞,好像就會被貼上『死要錢』的標籤,底層工人來要這錢,就會開始被批評、污名、懷疑……」
說起陪伴職災移工最辛苦的事,陳秀蓮說,是看著「吃人勞動市場」血淋淋加諸在一個人身上是什麼感覺──她看過一個年輕女性移工沒有右手了,醫生希望移工不要抱著宛如「小叮噹」的手掌活下去,便把手埋到肚子裡長肉、拉出來、再切成手指,這過程裡移工一個月都必須叉腰過活;還有一個工人手神經斷了,要拿腳的神經出來接到手上,那是手也痛、腳也痛,陪伴者也必須時時刻刻面對這種衝擊。
「大家都知道這些難受的事,但我們要更用力在別的地方。」陳秀蓮說。
該用力在什麼地方呢?移工發生職災當下雇主不通報、在病房孤立無援、法官不了解底層勞工處境、通譯無法精確傳達證詞、訴訟漫長造成家鄉親人生計困難、明明斷了手卻承受「死要錢」社會眼光,這些皆是讓職災移工求償路上艱辛無比的原因,這些問題若未能拆除,失能移工在台灣失去的恐怕不只有手腳,還有對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