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北韓武嚇日甚,安倍晉三為何卸下全天候的「宙斯之盾」?日本取消陸基神盾計畫的幾個問題

2020-06-18 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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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衛大臣河野太郎表示,日本政府決定中止裝設陸基神盾系統。(美聯社)

防衛大臣河野太郎表示,日本政府決定中止裝設陸基神盾系統。(美聯社)

日本防衛大臣河野太郎15日表示,因為考慮到成本與安全性問題,決定取消原先計劃在秋田縣與山口縣部署的「陸基神盾系統」,此事已在12日向首相安倍晉三報告。

日本防相的聲明乍看無甚特別,但在16日北韓炸毀開城的南北韓聯絡辦公大樓、朝鮮半島情勢急遽升高後,這個決定便顯得格外突兀。尤其日本朝野都要求防衛省「給個交代」,長年要求美軍基地撤走的沖繩為之氣結(我們就沒有安全問題嗎?),連預定部署地點的民眾都覺得被政府唬弄大表不滿,安倍晉三卻依舊堅持撤回計劃。「陸基神盾」是什麼,取消部署計畫究竟又有哪些影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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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陸上的「宙斯之盾」?

所謂「陸基神盾」,指的是部署在陸地上的「神盾戰鬥系統」(Advanced Electronic Guidance Information System或Airborne Early-warning Ground Integrated System),這套整合雷達、射控與指揮的系統,強調對於空中目標的強大追蹤與攔截能力。因為英文縮寫Aegis恰好就是「宙斯之盾」,因此才有「神盾」之名,部署這套系統的軍艦常被稱為「神盾艦」。

陸基神盾示意圖
陸基神盾示意圖

目前「陸基神盾」主要部署於夏威夷(2014年落成,目前隸屬美軍)與羅馬尼亞(2016年正式服役,目前由北約操作),日本政府在2017年派員前往夏威夷考察後,防衛省在2018年決定採購兩座「陸基型神盾飛彈防禦系統」(Aegis Ashore Missile Defense System),認為能有效減輕日本神盾艦的全天候防衛負擔,預計2023年就能完成部署。美國國務院則在2019年1月宣布同意這項軍購案。

Q.「陸基神盾」的假想敵是誰?

雖然日本鄰國包括中國、俄羅斯、北韓、甚至南韓,都有可能跟日本發生衝突,不過防衛大臣小野寺五典兩年前在宣布採購「陸基神盾」時強調,由於北韓的威脅並未改變,也沒有掌握到北韓邁向廢核與放棄飛彈的動向,因此自衛隊推進飛彈防禦能力仍屬必要。而且日本只需兩套「陸基神盾」就可防衛日本全境,與目前的愛國者飛彈形成高低兩層空中防線。

美軍三種常見的飛彈防禦手段:神盾系統、薩德系統、愛國者三型。(風傳媒製圖)
美軍三種常見的飛彈防禦手段:神盾系統、薩德系統、愛國者三型。(風傳媒製圖)

由於「陸基神盾」主要針對空中威脅進行防禦,積極發展各式飛彈的北韓自然是防禦首選。此外,擁有火箭軍與強大飛彈戰力的中國,雖然日本防相沒有明說,自然也是「陸基神盾」的重要防禦對象。陸基型神盾是以日美共同研發的標準三型飛彈(SM-3 block-2A)迎擊目標,由於飛行高度高達1000公里,在大氣層外便可擊毀目標。

除了中國與北韓,俄羅斯也對日本的「陸基神盾」非常關注。日本放送協會(NHK)指出,包括俄羅斯總統普京與外交部長拉夫羅夫都認為這件事攸關日俄能否簽訂和平條約,因為相關設備很可能會被拿來對付俄軍。拉夫羅夫16日在例行記者會上也談到日版「陸基神盾」,表示會與日方了解這個計畫目前的詳情。一位俄國官員則不具名對NHK表示,這個決定對俄國來說是一個正面的舉動。

Q.「陸基神盾」的部署費用?

根據時任防衛大臣小野寺五典在2018年的說法,「陸基神盾」包括雷達在內的採購經費為每套1340億日元(約合新台幣369億元),美國國務院在2019年1月宣布的合約金額則為21億美元(約合新台幣630億元)。不過根據《日本經濟新聞》引述美國國防部的估算,兩套「陸基神盾」運作30年的總費用可能上看42億美元(約合新台幣1260億元)。

《日本經濟新聞》指出,在最初的評估階段,日本原本認為一套「陸基神盾」只要800億日圓,由於比採購「神盾艦」還要划算,而且可以24小時全天候運作,因此在夏威夷考察後迅速拍板。不過《日經》也說,採購「陸基神盾」其實是安倍與川普從上而下的決定,因為川普對日本施壓,要求進行昂貴的國防採購,以便重新平衡雙邊關係。這也凸顯出為何日本的國防預算總是居高不下,最近六年更屢創新高紀錄。

Q.日本為何取消「陸基神盾」計畫?

根據現任防衛大臣河野太郎的說法,「陸基神盾」的攔截飛彈發射後,無法保證脫落的助推器一定會落在自衛隊演習場內或海上,因此可能造成民間的人命損傷。原先與美方溝通的過程中,原先認定只要修改軟體就可讓助推器落在特定區域,後來發現需要修改硬體,成本與部署時間一下子拉高(總經費恐膨脹到4000億日圓)與延後許多(從2023年延後到2025年),因此決定停止採購。河野太郎在16日的記者會上甚至表示,日本「陸基神盾」採用的標準三型(SM3-2A)飛彈,其修改工作可能需時12年。不過日媒共同社第一時間就指出,應對北韓飛彈威脅的美國軍購案遭到作廢,顯現日本安保政策的草率,安倍政府的責任也將受到追究。

Q.河野的決定為何引發不滿?

防衛省從2018年起,開始向部署地點山口縣與秋田縣積極遊說。根據防衛省說帖,從攔截飛彈脫落的助推器將落在陸自演習場(萩市、阿武町)內,對秋田縣則保證會落在海上。但防衛省的保證一夕之間成空,原來這套系統根本就不安全。地方政府對於各界詢問則是一問三不知,只說他們也是「看電視才知道不買了」。也有地方人士抱怨,原來自衛隊承諾的進駐商機與相關建設,如今也都付出流水,政府做事為何如此輕率。

美國海軍神盾艦發射攔截飛彈。(資料照,維基百科)
美國海軍神盾艦發射攔截飛彈。(資料照,維基百科)

此外,包括調查費用與部分採購費用在內,日本目前已經與美方簽約1800億日元,其中120億日元已支付完畢。朝野議員也擔心取消訂單可能產生違約金,能否減少已經簽約的費用也成為討論焦點。防衛大臣河野太郎指出,包括「陸基神盾」的SPY-7雷達與標準三型飛彈可移作他用,甚至直接搭載於神盾艦使用。不過也有論者擔心,美方可能藉此機會,要求日本提高駐日美軍的費用負擔。

任內做成部署「陸基神盾」的前防衛大臣小野寺五典對河野的決定非常感冒,認為這些問題不應當是昨天才知道的事,但拖到現在才完全改變說法,質疑防衛省是不是欺騙國民。自民黨幹事長二階俊博也大表不滿,抱怨這麼重要的決定整個黨與政府都不知道,也沒有事先跟美方與國民溝通,竟然由一個部長就這樣草率行事。在野黨議員也紛紛抨擊防衛省,認為防衛大臣在國會的報告從未揭露相關問題。日本自衛隊海上幕僚長山村浩則說,目前神盾艦雖然也擁有「神盾戰鬥系統」,但在天候不佳時神盾艦出勤可能會有問題,主張「陸基神盾」的設置仍有其必要。

日本護衛艦「妙高號」與美軍航空母艦「雷根號」進行聯合演習。(維基百科/公用領域)
裝載「神盾戰鬥系統」的日本護衛艦「妙高號」與美軍航空母艦「雷根號」進行聯合演習。(維基百科/公用領域)

不過作為預定部署地點的山口縣阿武町居民倒是鬆一口氣,因為這裡的過半百姓都不希望部署「陸基神盾」。但另一個候選地區山口縣萩市則是大失所望,因為這裡人口持續減少、產業不振,不少人原本希望藉著「陸基神盾」進駐帶來建設與補貼。一位當地主婦對《中國新聞》抱怨:「這個國家真是亂七八糟,我們根本就是被唬弄了。」日本《中國新聞》(山口縣位於日本的「中國地區」)稱,政府原本承諾要在當地增設便利商店與診所,但如今全部落空。

《日本經濟新聞》則認為,一份高達23億美元的軍事採購案憑空蒸發,美國政府一定不可能放過日本。因為川普一直施壓日本從事大筆軍購,甚至要求日本提高駐日美軍的軍費分擔比例。河野太郎16日在眾議院國家安全委員會報告時,表示將會跟美國妥善討論此事,但他也明確表示日本不可避免還是要承擔一些費用。對於地方政府與民眾的反彈,河野也說將在接下來幾天親自走訪秋田與山口,希望取得國民的諒解。

Q.山口、秋田的「陸基神盾」取消,為何沖繩人會不高興?

河野太郎15日宣布「陸基神盾」計劃取消後,沖繩的《沖繩時報》17日便刊出社論,要求日本政府不可雙重標準,應該要撤除邊野古基地的興建計畫,沖繩縣知事玉成丹尼更是在16日一早就在沖繩縣廳召開記者會,表示要是說到成本跟完工時間問題,邊野古比起「陸基神盾」更應該取消才對。位於沖繩縣名護市邊野古灣的美軍基地目前仍在興建中,用以代替位於沖繩縣宜野灣市住宅區的普天間基地,但沖繩縣民早就受夠駐日美軍帶來的污染、公安甚至性侵、犯罪等問題,因此希望不要只是搬家,應該要撤離沖繩才對。

日本沖繩縣24日舉行普天間基地遷徙案的相關公投,結果有高達43萬人反對普天間基地遷移至名護市邊野古地區。(美聯社)
日本沖繩縣24日舉行普天間基地遷徙案的相關公投,結果有高達43萬人反對普天間基地遷移至名護市邊野古地區。(美聯社)

沖繩縣去年2月曾經舉行「是否贊成駐日美軍普天間基地遷徙」的公投,結果高達43萬人不同意普天間基地遷移至名護市邊野古地區、11萬4933人投下贊成票、「沒意見」則有5萬2682人—這意味7成投票者都表態反對。但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的回應卻是「誠心接受投票結果,但也希望沖繩民眾理解『遷移工事仍會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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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繩時報》指出,比起「陸基神盾」的延後兩年、總經費4000億,邊野古基地更是整個蓋在鬆軟的地盤上,因此要花費大筆經費打下7萬支地樁,因此工期要從8年延長到12年,經費暴增3倍為9300億日圓,「陸基神盾」對周遭居民的安全問題更一直是沖繩民眾抗議的重點之一。沖繩從國會議員、縣議員、縣知事到公投,都是反對派勝出,但為何日本本島的民眾的命是命,沖繩人的命就不是命?這個問題在日本依舊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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