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賢專文:只是近黃昏?淺論後李光耀時代「新加坡模式」之未來

2020-05-16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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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為新加坡光輝歲月大限將至的朋友會說,新加坡社會變得躁動,或與城市變得擠擁有關。新加坡政府向來著力令國家變得宜居,問題是,外來人口已成為國家人口增長的主要動力(事實上,新加坡出生率之低,在世界之中也是名列前茅),在此情況下,新加坡政府也許功不抵過。隨著人口的增長,城市基建所承受的壓力倍增,新加坡鐵路故障頻頻已令民眾極度不滿。新加坡政府官員固然視擁有坐駕為精英身份象徵,但新加坡車價飛升,一般民眾都無力買車。社會磨擦隨鐵路列車乃至城市擠擁而生,在原已競爭激烈的新加坡社會中,民眾的壓力乃至躁動由此變得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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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為新加坡光輝歲月大限將至的朋友會說,新加坡社會的精神健康狀況令人擔心。新加坡社會——特別是年老與年輕一輩——的抑鬱症病患率乃至自殺率都名列亞洲前茅。據說,新加坡民眾的工時之長、睡眠時間之短同樣屬世界之冠。新加坡學生對失敗之恐懼程度高於全球平均水平,這反映國家焦慮文化已深入社會骨髓,並足見官方論述之影響。官方宣揚的國家發展論述強調,國家處於競爭劇烈的國際環境之中,若要求存,便要抱持疑懼之心。久而久之,民眾受官方國家發展論述潛移默化的影響,耐性、善心、同情心、慷慨等文化特質都漸為新加坡社會所摒棄。即使仍有民眾擁有這些特質,他們仍會被譏為愚昧,或被指控懷有不軌政治企圖。

認為新加坡光輝歲月大限將至的朋友會說,新加坡貧富差距問題使得社會精神健康狀況每況愈下。能夠反映社會貧富差距狀況的新加坡堅尼系數(Gini coefficient)已高於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成員國的平均水平。新加坡經濟發展倚重外來廉價移工,本土基層民眾的工資因而大受擠壓。外來精英之薪酬水平與國際接軌,不少國外超級富豪移居至新加坡,既擴大新加坡社會貧富差距,亦增加新加坡的生活成本。新加坡社會的入息中位數已然滯緩。對全球城市而言,貧富差距有增無減固然不是新事,但不應忘記,新加坡同時是全球城市與國族國家。在這個擠擁的城邦國家裡,於日常生活中,基層民眾頗易體察何謂貧富差距。

認為新加坡光輝歲月大限將至的朋友會說,新加坡的貧窮基層在湧現。年老一輩擔心他們無力應對退休生活,街上不乏依靠回收廢物賺取微薄收入的人,晚上街頭露宿者可達上千人。至為貧窮的新加坡基層可租住組屋單位,不過他們的生活處境卻變成反映不辛勤工作後果的警世寓言。這其實也呼應了政府對人性的理解——按政府觀點,社會基層或需援手,但他們仍需自力更生,否則他們難以脫離生活困境。按這種社會福利政策觀,政府需要優先處理的,是為佔多數的中產提供受補助的組屋、醫療、教育等共用品(public goods),貧窮的基層則需經歷漫長的申請程序才可得到公共援助。事實上,對貧窮基層而言,如此耗時,且不一定受理的公共援助申請其實只是無盡的受辱旅途,為此他們不一定會堅持申請。有一種頗為流行、且自鳴得意的說法指出,相較世界其他落後國家的境況,這些新加坡貧窮基層的生活處境仍不算最差。處於全球最為富裕與稠密的國家,一旦身為窮民,其心理壓力之大自不堪言,抱有同理心自是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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