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逾8000萬中國人已失去工作,但新冠疫情的衝擊才剛剛開始

2020-04-21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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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新冠肺炎(武漢肺炎)疫情重創中國經濟(AP)

2020年新冠肺炎(武漢肺炎)疫情重創中國經濟(AP)

自1970年代中期文化大革命結束以來,在市場改革的推動下,中國經濟40多年來持續增長,國內經濟規模擴大了近100倍,也改變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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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不間斷的增長勢頭已經結束。中國17日公布,今年前三個月國內生產總值(GDP)較上年同期收縮6.8%。經濟學家說,這是自1992年有官方記錄以來季度GDP首次下滑,可能也是自1976年毛澤東去世以來首次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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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度GDP環比降幅則更大,達到9.8%,最初出現在武漢的冠狀病毒在全國乃至世界各地蔓延,為經濟帶來現代歷史上前所未有的打擊。

康乃爾大學(Cornell University)經濟學教授、曾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中國區負責人的普拉薩德(Eswar Prasad)說:「中國經濟收縮的範圍和幅度令人震驚。」他說:「中國推動全球經濟增長復甦的可能性很小。」

在武漢封城、並在全國對非必需商業活動實施約兩個月的嚴格封閉措施後,中國目前已大致恢復正常生產和生活。

這一點在製造業最為明顯,17日公布的官方數據顯示,3月份工業生產同比僅下降1.1%。每日發電量和煤炭消耗量等其他指標也已恢復到去年的全部或大部分水平。

但就在中國製造業復工復產之際,西方很多最重要的客戶卻開始進入封鎖狀態。

在廣東省,地磚出口商Allen Luo表示,最初國內停工並沒有讓他受到太大影響,但疫情的全球傳播卻帶來致命打擊。

由於北美、非洲和東南亞的客戶取消採購,Luo的公司佛山市恆致美陶瓷有限公司(Foshan Homey Ceramics Co.)的訂單從3月中旬開始大幅減少。Luo稱,他已損失了70%的海外訂單。

由於物流和海關規則的不確定性,他手上剩餘訂單的交付時間延遲到了7月或8月。同時,流動資金成為一個嚴重問題。

包括Luo在內的人們不知道,西方消費者還要多久才會準備好再次消費,以及消費方式是否會保持與過去一樣。

美國3月份零售額環比跌幅達到創紀錄的8.7%,是1992年開始記錄以來最大降幅。跌幅最大領域來自非必需品銷售,這部分商品多年來一直支撐著中國出口商。其中,家具店銷售額下降25%,電子產品店銷售額下滑16%,服裝店銷售額大降51%,體育用品店銷售額減少23%。

Luo在家具產業的一些朋友已經裁減員工,但恆致美陶瓷尚未裁掉330名員工中任何一人,這在某種程度上得益於當地政府推出了租金、電費和社會保險減免的政策。在全力投入運轉的情況下,恆致美陶瓷每天可生產130萬平方英尺(約12萬平方公尺)瓷磚,不過,該公司已經關閉了部分生產線。

他在本周受訪時稱,如果7月份情況恢復正常,公司還能撐得住。但他表示,這種情況是否會持續三個月以上還很難說。

2020年新冠肺炎(武漢肺炎)疫情重創中國經濟(AP)
2020年新冠肺炎(武漢肺炎)疫情重創中國經濟(AP)

植信投資研究院(Zhixin Investment Research Institute)首席經濟學家連平稱,儘管中國經濟在1、2月受到第一次衝擊、也就是對國內消費的衝擊,但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可掌控的,全球需求下降的影響可能嚴重得多。他表示,畢竟中國是世界最大的出口國,是世界工廠。

德國商業銀行經濟學家周浩表示,中國經濟未來幾個月快速復甦的可能性很小。他提到全球經濟增長放緩,以及中國近來出現新冠病毒本土新增確診病例。

雖然中國近年來已將重心轉向國內消費,但國內消費者也面臨嚴峻挑戰。目前消費佔中國經濟總量一半以上。17日,中國公布3月份國內零售額同比大跌16%。此前,1-2月份零售額跌20.5%。

失業已經成為另一個引人擔憂的問題。中國3月份失業率從近幾年5.0%左右的狹窄區間飆升至5.9%。2月失業率達到創紀錄的6.2%。

儘管官員17日表示,疫情之下中國沒有出現大規模裁員,但經濟學家估計,過去三個月,中國約9億勞動適齡人口中多達8000萬人已失業或無法重返工作崗位。大約相當於加州人口的兩倍。

麥格理集團(Macquarie Group)經濟學家胡偉俊(Larry Hu)表示,預計未來幾個月失業人數將再增加1000萬人,除非北京方面推出重大刺激措施。

中國還面臨近10年來規模最大的應屆大學畢業生群體,有900萬白領勞動者即將進入就業市場,而今年就業形勢堪稱近年來最為艱難的一年。北京大學15日發布的一份研究報告說,今年前三個月招聘廣告數量減少了27%,其中與全球貿易相關的公司下降幅度最大。

就業挑戰正在擠壓中國城市居民的消費。中國公布第一季度經通脹調整後的可支配收入同比下降,這是自2002年開始發布這項數據以來首次下降。

上周出現的一些跡象顯示啟動消費面臨的挑戰。一支主要由年輕人組成的隊伍排在北京市中心一幢建築周圍,這幢大樓裡有數家消費貸款公司。排隊的部分人士拿著名牌包包。

這幢建築內的平安銀行(Ping An Bank Co.)分支機構一位客戶經理Lü Jun說,最近貸款拖欠率一直在上升,刺激了對更多貸款的需求。他說,他的客戶包括面臨流動性問題的小企業主,以及背負信用卡債務的年輕人,許多人尋求的貸款規模從人民幣30萬元(約台幣127萬元)到數百萬元不等。

與此同時,為了讓消費者重新打開荷包,中國各地方政府紛紛發放數位消費券以刺激實體店消費。官方數據顯示,截至14日,自3月末以來杭州消費券已兌付政府補貼3.03億元,帶動杭州消費人民幣32.5億元。

35歲杭州居民Sun Wen已使用了手頭上所有消費券,每消費40元可節省10元。她說,雖然消費券面值相對較小,但在全市大大小小的商家均可使用。

Sun說,她用第一張消費券買了兩杯奶茶,這是她幾個月以來第一次喝奶茶。她說,消費券還促使她的家人幾個月來第一次外出用餐。

在中國南方城市佛山,從網上訂購食品已有兩個月的Luo Ying最近帶著當地政府發放的消費券去了超市,還順便逛了附近一些店面,買回來一打牙刷、六盒優酪乳、零食以及洗滌劑。Luo說,如果政府沒發消費券,她是不會出門的。

為了維持反彈勢頭,部分經濟學家呼籲推出大規模刺激方案,類似於中國在過去經濟低迷期間採取的大規模措施。然而,到目前為止,北京方面基本上採取不干預的方式,僅限於增加流動性和降低借貸成本這樣的溫和舉措。

中國國家統計局新聞發言人毛盛勇17日表示,若有必要,政府將推出更多政策措施以應對疫情影響,重點是支撐內需。他認為今明兩年的平均增長率應能達到5%以上。」

牛津經濟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的首席經濟學家Tommy Wu對此表示懷疑。他在17日對客戶表示,考慮到政府對槓桿和金融不穩定的擔憂,他預計今年不會有太多刺激措施。因此,他目前預計中國經濟今年幾乎無增長。

高盛(Goldman Sachs)首席亞太經濟學家迪安竹(Andrew Tilton)預計,決策者料將推出更協調一致的財政刺激措施,不過他認為任何行動規模都將小於2008年金融危機後的措施。

但迪安竹指出,中國政府將重點放在遏制病毒在國內的傳播,這將為更強勁的長期復甦鋪平道路。他說:「如果人們對於盡可能恢復到最接近正常的生活狀態感到安全,那就是最大的刺激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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