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災全球蔓延,中央成立防疫指揮中心成立兩個月,成功阻絕第一波疫情蔓延,然而,還沒喘口氣,第二波境外移入案例迅速增加,顯示「防中」超前布署,「防歐美日」却措手不及;而「圍堵國人於境內」的強制手段,繼公務員停止出國、(部份)醫事人員禁止出國、高中以下師生禁止出國,教育部也宣布大專院校師生(包括碩博士)禁止出國,即使目的正確,但不論禁止哪一類人出國,皆屬違憲手段。
邊境管制對象是外國人,不是國人
早在二月下旬,包括澎湖、台南、台中等縣市率先宣布禁止或要求轄下公務員不得前往疫區,主要是武漢在內的中港澳,這是對疫情重災區的最高警覺,高到甚至陸配及其子女都成為防堵對象,既「阻絕國人於境外」也「圍堵國人於境內」,爭議不小,但除了第一批撤離包機有一位確診,並無其他病例,不能不說確實收效。
「邊境管制」是目前各國共同採取的手段,但國家以國民意志而存在,不論「邊境管制」範圍多大,管制對象只能是「外國人」而非「國人」,就像鑽石公主號即使幾如「小武漢」,船上採檢無虞的國人,只要有回家的需求就得接回來;如今歐美疫情大爆發,先不論在歐美留學或工作的國人有無回國需求,至少目前就有因為「邊境管制」卡在秘魯和摩洛哥的旅遊團,也得為他們想出回家的路,這是憲法保障的國人的權利,政府的義務。
憲法保障國人有回家的自由,當然也保障國人有遷徒的自由,防疫中心為保持國內醫療能量限制醫事人員出國,引發醫事人員反彈和法界的非議,最終採取折衷作法,限制對象將以醫院第一線直接與照護病患相關的醫事人員為主,診所任職者不在限制之列,即使如此依舊違憲,因為醫事人員不是口罩不是酒精,不是可以被政府徵調的「防疫物資」,第一線醫事人員願意配合,是因為他們對醫事志業的理想和奉獻,非關政策合憲。
限制人身自由,必須有法律授權
這一波的「出國管制」,緣於連續三日確診病例均係境外移入,包括高中生和大學生,而且全因出國旅遊,避免疫情在校園傳播,管制對象包括高中以下與大專院校師生,但爭議與醫事人員相同─違憲!
行政院長蘇貞昌及防疫指揮官陳時中以「防疫及紓困特別條例」第七條規定,「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指揮官為防治控制疫情需要,得實施必要之應變處置或措施。」陳時中或許不理解,即使身為指揮官也不能為所欲為;蘇貞昌曾為律師,不應該不了解法律不能抵觸憲法,法律或有授權,但涉及人民憲法保障的權利,不能空白授權;現行法律對國民入出境管制,有極嚴格的規範,以免國家機器濫權,包括案件偵查中的司法官才有權發出入出境管制令,被限制當事人一要犯重刑二要無居所三要有逃亡串證滅證之虞,而且管制不能無限期。
特別條例授權給指揮官的是行政處置權,而非超越憲法的授權,比方違反檢疫隔離規定可以重罰,但即使重罰也得法律明定,不能憑防疫指揮中心一句話或一紙公文,就限制國民的人身自由。
從現實上看,誠如台大醫師黃立民所言,政府的管制「根本邏輯不通」,一來師生學期中出國機會本來就少,二來全球疫情拉警報,各國紛紛關起國門,此刻國人再想全球趴趴走,殊為不易。
從法律程序而言,政府可為之事是發布緊急命令,由立法院正式授權,回顧過去二十年,只有九二一大地震時曾有此舉;但政府即使不發布緊急命令,仍有不違憲的「行政處置」可為,中央防疫中心的愈漸升高且擴及國家愈多的旅遊警示即是尚方寶劍,但凡發布三級警示者,旅行社可全額退票,消費者沒有道理冒著自己和他人的健康風險玩樂,若真有這樣的人,返國不論是居家隔離或檢疫隔離,全部不予補助,若有確診者,診費自付;政府撥補大筆紓困預算協助觀光業,若還有旅行社不遵守旅遊風險退票或出團者,重罰!
國人不出國,也圍堵不了病毒入境台灣
以最近有國外旅遊史的確診個案來看,沒有任何個案違反政府的旅遊警示,一個個案謊報國內旅遊却實際前往北海道,但日本直到十七日才升高為三級警示,懲處由其服務企業為之,政府能做的是罰他謊報旅遊史;至於帶團前往西班牙却被駡臭頭的里長,也沒有違反政府政策,十日出團時西班牙才被列為二級警示,直到十四日宣布為三級警示,這個團甚至及早結束旅遊返台,不要說駡他,政府連罰他都沒有理由。
簡單講,最近三日連發的二十四個確診病例,都是政府太慢拉高旅遊警示,包括因此來不及兼程返國被卡在摩洛哥和秘魯的旅遊團,他們被卡在國門之外,甚至不是因為趕不上政府發布警示,而是趕不及旅遊國家關閉國門。若要追究責任,政府對中國全神戒備,對歐美日却顯然相對寬鬆(不論外交或單純的航線理由),責任更大。
但是,每個人要為自己的生命安危負責,「疫邦不入」是此刻全民防疫的基本常識和自覺;政府不是萬能,與其動用有違憲之虞的大刀,就算能防堵公務員、在學師生出國,却防堵不了其他身份和職業別的藍白領出國,又不阻絕非最高警示國家人士入台,一樣不能達到以控管人流圍堵病毒的目的。政府要「超前布署」或「超前憂慮」的,可能是視疫情升高程度,考量要不要比照部份國家的最嚴格標準:但凡入境者,不問來處不分國籍不管入台目的,一律先檢疫隔離十四天?若真到這一天,那是全球鎖國寒冬,台灣,絕對不會是最孤獨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