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坤良專欄:裸露,在劇場

2014-11-26 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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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法演員彩排《愛情剖面》/兩廳院提供)

笛麥克二○一二年在北藝大指導戲劇系學期製作《Prepatadise Sorry Now》,劇中安排了兩位男演員一絲不掛地站在鋼琴上,女演員半裸,為原本就是開放的北藝大劇場,「創造」前所未有的尺度。導演在排演過程中,對劇組說明從不敢全裸到全裸,是演員需要跨出的一大步,就教育劇場而言,即使是如此專業的戲劇演員,也需要更多說明與理解。

(北藝大製作的《Prepatadise Sorry Now》/北藝大戲劇系提供)


人類的歷史差不多就是一部身體的歷史,藝術作品則展現身體的不同面貌—英勇、神聖、苦難、情欲、臨終……。亞當與夏娃偷嚐禁果,被逐出伊甸園,裸露的身體成為原罪,必須給予遮蔽。自古希臘起,裸體則是視覺領域的身體傳統,雕塑、繪畫中和諧的比例、美化的人體,反映古典主義對美的概念。神權獨大的中世紀耶穌肉身成道,藝術創作受到道德規範,身體語言變得隱晦。十八世紀以降,顯露的身體可能是一種高雅的隱喻,也可能直接暴露隱私,帶有相當的色情意味。時至近代,電影興起,給予視覺藝術更多的裸露,但在戲劇舞台上,卻一直有其限制。

我不禁想起一九八二年深秋,初次到紐約,與友人一起去百老匯看裸體歌舞劇《噢!加爾各答》(Oh!Calcutta)。看到身材、容貌俱佳的男女演員全裸,讓人眼睛一亮,第一個感覺:美國月亮的確比較圓,當時這齣戲已連演十三年了!

《噢!加爾各答》在上世紀六○年代美國充滿反體制、反權威、崇尚自然與身體解放的社會氛圍中,以「裸體比政治誠實」受到肯定,在外百老匯演出,這一年阿姆斯壯在月球表面,踏出他的一小步、人類文明一大步。《噢!加爾各答》一直演到一九八九年,前後長達二十年,寫下將近六千場的輝煌紀錄,裸體雖是此劇的形象標籤,但就其藝術形式而言,專業化的歌舞訓練呈現了純淨無畏的身體政治力量。屈指一算,今年也是我觀賞《噢!加爾各答》裸體歌舞劇三十二周年紀念了。

(《噢!加爾各答》經典劇照/取自維基百科)


戲劇舞台的身體侷限在二十世紀末才逐漸解除,由於電影畫面長期的餵養,裸露逐漸成為舞台表演時處理情慾主題的表現方式。戲劇舞台上的寬衣解帶有其合理性,也有大學問,即使為了表現日常生活場景,身體的裸露無可避免,也往往與戲劇中其他意象交疊,在表層結構外,衍生深層意義,有些裸戲則顯得突兀與不自然。

台灣劇場在二、三十年前,半裸即已驚世駭俗,如今不論大劇場、小劇場,裸露已非禁忌,甚至成為演出賣點或新聞焦點,觀眾見怪不怪。導演、演員、劇評家都可以為身體全裸提出一籮筐的文化性理由,劇場的裸露,已非可以不可以,而是必要不必要的問題。有些裸露是劇場很自然的一部分,裸露仍常成為特殊議題的處理手法,作為一種噱頭、一種吸睛的手段者。然而,亦不乏劇場人黔驢技窮,藉此炒作話題的情形。

*作者為台北藝術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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