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11月9日是一個意味深長的紀念日：柏林圍牆（Berliner Mauer）倒塌25周年。出身德東地區（當年的東德）現任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與現任總統高克（Joachim Gauck）將主持盛大的慶祝活動，當年親手終結蘇聯共產帝國的戈巴契夫（Mikhail Gorbachev）與推動波蘭民主運動的瓦文薩（華勒沙，Lech Wałęsa）也將共襄盛舉。
1989年的梅克爾年方35歲，還是一個剛踏入政壇的物理學家，她說：「時至今日，每當我走過布蘭登堡大門（Brandenburger Tor），心頭還是會浮現當年的那種感覺：我可能要再過許多年，可能要再等35年，才能夠真正嘗到自由的滋味。」
以反法西斯、保護為名的一道牆
柏林圍牆的官方正式名稱叫做「反法西斯保護牆」（Antifaschistischer Schutzwall）。二戰之後，德國分裂為東德西德，位於東德境內的柏林也分裂為東西柏林。1961年8月12日，東德政府為了阻擋民眾如潮水般遷居西柏林，下令封鎖邊界、興建高牆。冷戰時期最著名的標於焉誕生。
這道高牆全長156公里，不但分隔東西柏林，而且將西柏林與東德其餘地區隔絕，讓它成為一座孤島。柏林圍牆設有鐵絲網、壕溝、崗哨與碉堡，東德人民軍（NVA）重兵駐守，試圖闖越者一律格殺勿論。28年下來，至少389位東德民眾為了追求自由，血濺高牆。
1989年的歷史大轉折
然而1989年歐洲局勢丕變，蘇聯最高領導人戈巴契夫對國內推動開放與改革（glasnost and perestroika），對東歐各衛星國則是解除帝國主義的鉗制。波蘭、匈牙利、捷克、保加利亞、羅馬尼亞等國民主革命風起雲湧。華沙公約（Warsaw Pact）核心成員國東德原本就深陷經濟危機，此時面臨龐大壓力。
當年9月4日星期一，萊比錫（Leipzig）出現由基督教會發起的和平示威，東德各大城市紛紛響應，之後幾乎每逢星期一，就會有大批民眾走上街頭，要求共產黨政權進行政治、經濟改革，解除鎖國政策，史稱「和平革命」（Friedliche Revolution）。
10月18日，大權在握18年的東德領導人何內克（Erich Honecker）遭到罷黜，接班人克倫茲（Egon Krenz）承諾民主改革，並著手放寬邊界管制。然而這時東德人民要的已經不只是改革，而是共產黨下台。11月9日，東德共產黨政治局決議自10日中午起，解除人民前往西方國家（自然包含西德與西柏林）的禁令，然而發言人沙博夫斯基（Günter Schabowski）9日主持電視記者會時，卻陰錯陽差地宣布：這項命令立即生效。
「這項命令立即生效」
就是這樣，在1989年11月9日深夜，一座歷史里程碑取代了高牆。「和平革命」不負其名，雖然是偉大的事業，卻不費一顆子彈，不流一滴血，一道象徵專制極權獨裁的高牆轟然倒下。不到一年之後的1990年10月3日，東西德正式統一。
25年的努力與高達2兆歐元的重建經費，今日德東雖然所得與退休金還是略低於西部，失業率也偏高，人口持續外流，但是與昔日東德仍然有霄壤之別。當今的柏林更是獨具特色，雖然平均收入在德國各大城市墊底，重大市政建設停滯不前，然而近年來創意產業（creative industries）蓬勃發展，吸引大批年輕世代進駐，成為歐洲最富有朝氣的城市之一。
俄羅斯帝國主義死灰復燃？
然而今年的柏林圍牆倒塌25周年紀念，卻蒙上一層舊日的陰影：俄羅斯帝國主義。東歐的烏克蘭去年11月爆發大規模流血示威，今年2月親俄羅斯政權垮台，新政府轉向歐洲，莫斯科當局開始動手，併吞克里米亞半島，支持烏克蘭東部的親俄羅斯叛軍對抗中央政府。
俄羅斯現任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25年前也在東德，官拜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KGB）中校，常駐德勒斯登（Dresden），見證了共產主義帝國如何土崩瓦解，克里姆林宮（Kremlin）如何失掉歐洲半壁江山。
許多分析家擔心，隨著美國的國力江河日下、歐元區經濟低迷不振、歐洲整合出現逆流，把總統當成沙皇來做的普京（2000年當選總統，至少可以做到2020年），將是歐洲和平、安全、一體化的最大威脅。高牆倒下固然是可歌可泣的歷史盛事，但如何有形、無形的壁壘再度出現，永遠是人類無法迴避的課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