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山專欄:天下祇有「贏者圈」哪來所謂「輸者圈」?

2014-08-06 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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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貿國是會議中,年輕世代提出的要絕對保障「魯蛇一族」的說法讓人訝異。(資料照片,宋小海攝)

經貿國是會議中,年輕世代提出的要絕對保障「魯蛇一族」的說法讓人訝異。(資料照片,宋小海攝)

在六月下旬到七月底盛大舉行的「經貿國是會議」中,第一次聽聞到社會民粹及青年新世代所極力強調的「輸者圈」(Loser Circles 魯蛇一族)或者是「弱勢圈」(Disadvantaged Circles)之「窘迫困頓不堪」,必須政府與社會施予援手,並以公權力施加「絕對保障」,以免於受到「連小確幸都不保」的危機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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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論述主張,對於臺灣經濟社會發展前期,最以自我勤勉奮爭貢獻家庭、社會、國家為標幟的四五年級先行世代來說,聽聞之餘,莫不驚駭無端,也將因此對未來新世代的臺灣經濟社會前景,尤其興起極其黯晦莫名的落寞慨嘆。


世間祇有「贏者圈」、「強勢圈」或「優勢圈」


這些所謂「輸者圈」或者是「弱勢圈」所意指的情境狀況,並非是出於相同的一種範疇意涵,而且也是心理的態樣,更大過於實體的態樣。「輸者圈」比較指的是,經濟市場的地位角色;而「弱勢圈」,比較指的是強調在社會政治的地位角色而言。


相對於「輸者圈」或者是「弱勢圈」的,應該就是「贏者圈」或者是「強勢圈」或者是「優勢圈」。不過,這中間就無形中存在了一個盲點:究竟「贏者圈」外,是否就祇有「輸者圈」,或者另外還有「既非贏者亦非輸者」的另類族群?究竟「優勢圈」或「強勢圈」外,是否也祇有「弱勢圈」,或者是另外也還有「既非優勢也非強勢但亦非弱勢者」的另類族群?則這一「圈」字的定義,就會變得大有爭議之餘地了。


恐怕在進入廿一世紀以來的現實世界中,祇有「贏者圈」或是「強勢圈」或是「優勢圈」,而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輸者圈」或者是「弱勢圈」之可言。


「贏者圈」競爭成為唯一的全新市場賽局


「贏者圈」是廿一世紀全球化知識經濟時代「自由開放市場競爭」所引申出來的一種極化現象,其圈內與圈外乃自然形成一種「零和效應」或者是「0與1效應」,「贏者全拿」,而不能贏者,祇能「全輸退場」,這種現象與傳統經濟社會的多元混雜競爭之「一枝草一點露」潛規則,其走不上陽光大道的,都總還可以在各行各業分別找到可以存活發展下去的豀徑小路,是與今天迥然不同的另外一種生態系統;可以這麼說,當今的「贏者圈」競爭,是絕對冷酷無情的市場賽局。


三種關鍵背景造就「贏者圈」生態


「贏者圈」競爭樣態的產生,主要出於三種關鍵背景:第一是1987年才起步的國際化運動(internationalization),接續而至1990年代全球化運動(globalization),使所有原本多元多樣多數之空間範疇的「社區市場」(regional market)或專業專能的「社群市場」(professional market),都失去國家行政疆界限度或政治疆界限度(borderless or boundless),而幻化成為一個單元市場(single market or an unity market),市場集中度的急速聚合提高,乃成為全球之必然趨勢;第二是知識獨佔性效應(knowledge monopoly),所造成的高度化現象,尤其是在「智慧財產權體制」的加速度全球化普及結果,越發凸顯出「知識獨佔性」的極度市場集中作用力(highly market concentration effects);第三是,各領域高科技的創新及應用變遷期程,大為縮短,而且頻率大為提高,無論在產製或使用市場之學習曲線,都有越來越趨緊縮、陡峭之變動現象,任何產品/服務或企業組織形體,在市場中的崛興、發展、退場的現實期程,已經短促緊迫到,已然是不會超越2.5年到3.5年的壽年週期。「贏者圈」的緣起緣滅現象,也因此在全球場域中,更形極化。


贏者不會恆贏 輸者不會恆輸


在「贏者圈」大市場競爭時代,進入圈內的不見得是永遠可以停駐在圈內而不敗,很有可能在下一回合的變遷浪潮中,很快就得退出,而讓與新的贏者進駐;但是,凡是進不了圈內的,就統統是輸家,這在任何一個變遷階段都是一樣的。


然則,歷史的潛規則很明白地告訴我們:贏者不會恆贏,輸者不會恆輸。


在「零和效應」的全球化市場上,「贏」與「輸」也都祇不過是搶前爭後的一個千變萬化賽局,「贏者」固不能自滿一時,「輸者」也根本就完全沒有餒志怯戰的權利。


從歷史長河的大格局看,紀元1000年時,亞洲早就是全球之獨強,高擁全球經濟70%實力的GDP份額,是當時世界大市場的唯一贏者;但到了20世紀40年代,則已經萎退成為全世界大輸家,而祇剩下占有全球18%不到經濟份額;然而,進入2000年之後,亞洲再崛興,又見大有再度恢復世界大贏家之勢。


也就是說,「贏家」與「輸家」,「強勢者」與「弱勢者」,「強勢圈」與「弱勢圈」,都是一時的;祇要「不會怠惰不努力」或者「不要總是自我感覺良好」,則輸與贏的輪替周期,就會越來越發急促短暫。今天的輸者,就極其可能會是明天的贏者;同樣地,今天的「強勢者」、「優勢者」,難保不也就是明天的「強勢者」。


需要有樂觀前瞻性及積極未來性的願景


今天,掛在臺灣的新世代青年口中,「輸者圈」或「弱勢圈」之論述說法,按照宏觀思維以對情境掌握的看法,都應該列為是不長進的策略思考,也是一種失敗主義作祟的一種說法;其若是積極面向「贏者圈」或是「強勢圈」或是「優勢圈」的思維與作法者,就應該會持有樂觀前瞻且有積極未來性的願景。


值得我們深加自省探索且必要注意的是,這種持有「輸者圈」或「弱勢圈」的經濟社會失敗主義者,其氛圍及其信仰的發展成長型態,究竟僅祇是出自於特定少數族群人口?還是出自於一整個世代青年的全面性共通現象?倘若現在臺灣社會所普遍見的祇是前者現象的「過度放聲渲染所致」,祇是一種泛媒體副作用,以致造成對整個國家社會之「誤導」,則以這樣的少數,基本上還是「可救濟的」,應該還不致會演變成為國家社會大結構的立即崩壞,倒還是可以好整以暇地予以輕緩面對;但若是後者現象的真實投射,則這一臺灣社會的真實情境,極有可能已然病入膏肓。尤其是,就大有可能會在25-35年之後,臺灣經濟社會即將出現大倒退,而且是一退回到1940年代舊臺灣的那種景觀境地。


青年世代之「失敗主義」 必讓國家社會步向敗亡


所有的「失敗主義(defeatism)」都是一種思想傾向,認定面對未來註定要失敗,因而放棄了一切可以改變現狀的努力。「失敗主義」通常帶有強烈的負面義涵,與叛國和「悲觀主義(pessimism) 」直接連結在一起。過去,失敗主義一詞,總是會在軍事戰爭、經濟戰爭、市場爭奪戰爭,或企業經營戰爭的背景下被使用:倘若一名士兵、員工、個人或領導者,認定根本不可能贏得一場戰爭,或是因為若干理由,而認為這場戰爭不值得打,通常就被稱之為「失敗主義者」(defeatist)。


當臺灣的整個未來新世代,竟然普遍性地要求政府與全體社會,必須對其可能變成為「輸家」,「輸者圈」與「弱勢」,「弱勢圈」或「劣勢圈」的未來處境,施予絕對之「保護」與「保障」,則這已不止是整個青年世代之淪落於「失敗主義」的悲哀,更是整個國家社會即將步向敗亡的大悲哀。


採行絕對道德至上「純粹公平正義」的共產主義方策


不久之前,蔡英文女士公開投書自由時報,闡述為什麼要反服貿協議、反自由經濟示範區計畫,主要理由可以歸納為兩點:一是祇有「富人與商人」得到所有好處,二是因為「弱勢勞動力」和「弱勢中小企業」通通都會受害及受損,而所有尚未就業,以及尚未創業的青年新世代,更是準輸家,乃至是「弱勢中的最弱勢」,所以必須予以反對到底。


就是為了回應青年新世代的「輸家」「輸者圈」與「弱勢」「弱勢圈」或「劣勢圈」的恐懼症恐慌,因此,遂在各個公私部門領域,都必須轉為採行絕對道德至上的「純粹公平正義」之治國方策,扭曲了所有公共資源的配置理則,改變了公權力行使的方式,一切祇為保障「輸家」不敗。呵護「輸者圈」不倒,乃至救濟「弱勢」,拉抬「弱勢圈」或撐持「劣勢圈」之不會吃苦落難。


就是基於這種「弱勢至上」「貧窮第一」的理盲民粹迷思,因此,逼使政府「已然」或在可預見未來「必然」,要積極於採行三大方面「絕對謬誤的」治國施政措施:一是對內的政府支出極化向社會福利傾斜,二是對外採行高純度的「零式保護主義」,三是強力打壓市場社會的優勢者、贏家與肥貓,並加重「仇富反商」與「排富貶商」驅趕社會資本與企業家精神。


過度超額的補貼救濟性社會福利支出


首先是,政府支出之極化轉向社會福利傾斜,用無限上綱的「移轉性支出」完全加倍凌越於「生產性支出」,過度超額的補貼救濟支出耗盡了公共財政能量,以致喪失了支持國家科技發展與經濟社會基礎建設之所須:今天,政府歲計支出的百分之四十六點六用在廣義的社會福利,而國家經濟基礎建設及科技發展支出祇佔百分之十稍強,完全翻轉了老蔣小蔣時代的科技及經濟建設支出一向高占百分之四十二到百分之四十五水準,而廣義的社會福利支出,祇有百分之九到百分之十五之間的情況,全然迥異。證諸於國際比較,有兩個重點值得正視:一是全球近十年平均國家基礎建設支出占GDP比重10%,但十多年來臺灣都祇有百分之三上下,以致國家營商環境條件江河日下,二是先進經濟社會發展經驗實證顯示,祇要是社會福利支出超過百分之二十國家,其國家財政體質必衰敗,其國家經濟績效必羸弱不振,無非正是過去二十年臺灣態勢的充分寫照。這兩方面的錯誤倘若不能及早糾正過來,則臺灣想在國際社會上持續發展下去,將越發不可能。


保護3%弱勢「小確性」 犧牲掉全國97%人民與機構權益機會


其次是為了屏障「輸家」與「弱勢」而對外採行高純度的「零式保護主義」的另類絕對鎖國政策,對於進出口一切貿易投資,全數要求「零風險」、「零檢出」、「零受害」、「零受損」,甚至要「零無殼蝸牛」,所以,當然要對外「零開放」。


事實上,就臺灣的基礎樣態看,這些蔡英文口中所謂的「輸家」「弱勢勞動力」和「弱勢中小企業」,佔整個國家經濟社會的總人口數或經濟總生產GDP的份額,根本都不超過百分之三,倘若一個國家政府竟就為了無限上綱地保障或保護這百分之三的「小確性」,竟然要將國家百分之九十七的人民與機構權益機會,都框束困鎖起來,勢必成為國際政府間應有作為的莫大荒謬之舉。


摧毀了國家造餅機制核心及對外競爭力能量


第三是,強力打壓市場社會的優勢者、贏家與肥貓,並加重「仇富反商」與「排富貶商」驅趕社會資本與企業家精神,所肇致的「國家競爭力」大損害。受到民粹及在野反對黨的極力醜化與蠱毒,造成今天整個臺灣社會到處充滿嚴重惡化的「仇富反商」意識形態偏差,甚至於也已嚴重影響到政府部門的「軟式基礎建設」(institutional infrastructure),包括金融、融資、財稅制度和勞動力市場的相關規範,都已不再像60到80年代一樣,強力支持國家造餅機制核心的「富與商」,幾乎絕大部分政府部門的軟式基礎建設措施,都轉成為「排富貶商」的「反支援體系」,根本不再支持國家造餅機制的發展,及其對外競爭力的提升;事實上,今天臺灣經濟體要迎向全球化知識密集、創業密集的世界市場經濟大競爭,倘若沒有「大財團」為主力,沒有「富與商」的量能支持,以臺灣經濟社會的規模與範疇經濟條件,是根本沒有那個本錢與能力,作出高效的全球化經濟市場之經營績效的。


臺灣向右走 才有強國富民的亮麗明天可以期待


當我們既已看到,理盲且濫情的社會民粹,竟興起了無厘頭的「輸者圈」論述,甚至認為更有「硬核化的輸者圈」之存在,且政府主政者竟也因此認同而接受了這樣的論述時,國家經濟社會政策的方向及公共資源配置方式,就必然要被「更加向左傾倒」地嚴重扭曲;國家社會的苦日子必然更加愁苦,任何大小「確幸」也將更加不保。


尤其是欲擬採用打壓「贏者圈」的方式,來屏障或保護「輸者圈」的更輸更怯志,其結果必將反而更加造成整個公權力行使及公共資源配置的嚴重扭曲倒懸,以至過度向整個社會貧富強弱常態分配的左端尾部大傾斜,而卻使右端的創新進步升級的競爭力菁英,失卻支援而日趨鈍化失能,整個經濟社會停滯頹退,肇致類似過去十年「悶」經濟困頓窘局的進一步惡化。


這一劣性的發展,絕對不應該是一個有前瞻願景、有膽識擔當的高智慧型主政者的所當為。馬江執政團隊務必戒之慎之,而改以「更加向右抬升」的強國富民政策來相對應,臺灣才有亮麗明天可以期待。

*作者為財團法人環球經濟社社長兼公共政策研究所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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