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追求族群平等與封殺伊斯蘭教,鬱金香王國的分裂

2017-03-15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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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15日投票,穆斯林與移民成為焦點議題(AP)

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15日投票,穆斯林與移民成為焦點議題(AP)

席爾娃娜.希蒙絲是一位電視圈名人,雖然靠著歌聲舞藝崛起,但是從來開始主持談話性節目,涉足政治與社會議題,尤其關注移民與女性權益,部分原因在於她本身就是外來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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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年多前到現在,希蒙絲(Sylvana Simons)成為網路霸凌的受害者,「成千上萬的人發訊息說他們仇恨我,詛咒我不得好死,巨細無遺地描述如何強暴我。」更怵目驚心的是,她所在的國家向來以多元文化、包容精神、個人自由著稱與自豪──鬱金香王國荷蘭。

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憲法第一條黨(Artikel 1)主席希蒙絲(Sylvana Simons)(AP)
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憲法第一條黨(Artikel 1)主席希蒙絲(Sylvana Simons)(AP)

2017年歐洲第一場重要選舉15日登場,歐盟6個創始成員國之一、歐元區第5大經濟體荷蘭舉行國會眾議院(二院,Tweede Kamer)選舉,28個政黨角逐150席,其中有個去年12月才創立的小黨就是由希蒙絲領導,從黨名到政綱都很特別。

憲法第一條黨(Artikel 1)取名自荷蘭憲法第一條:「在荷蘭,所有人都應在平等條件下受到平等待遇,不得因宗教、信仰、政治觀點、種族、性別的不同或其他任何理由而受歧視。」因此不難想見,這個黨的15條政綱幾乎都與平等(Gelijkwaardigheid)有關,並且強調「我們憲法第一條面臨威脅」。

憲法第一條黨初試啼聲就推出20位候選人,但並未引起多少注意,來自南美洲北部國家蘇利南(Suriname)、現年46歲的希蒙絲是唯一有希望的候選人。國際社會目光焦點,鎖定的是荷蘭政治光譜另一端的民粹政黨「自由黨」(PVV)及其領導人威爾德斯(Geert Wilders)。

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15日投票,自由黨領導人威爾德斯(Geert Wilders)與支持者(AP)
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15日投票,自由黨領導人威爾德斯(Geert Wilders)與支持者(AP)

自由黨的最大特色不是他們支持什麼,而是他們反對什麼:反伊斯蘭教、反移民、反歐盟。威爾德斯從政壇崛起之初就說過:「我不恨穆斯林,但我恨伊斯蘭教。」他形容先知穆罕默德是魔鬼,《古蘭經》應該和希特勒(Adolf Hitler)的《我的奮鬥》(Mein Kampf)一樣列為禁書;他誓言要阻止「荷蘭的伊斯蘭化」,主張拒收來自穆斯林國家的移民與難民,關閉全國各地的清真寺。

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15日投票,穆斯林議題延燒,牽動歐洲局勢(AP)
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15日投票,穆斯林議題延燒,牽動歐洲局勢(AP)

這樣的政黨有可能會在15日的國會選舉中拔得頭籌,躍升為第一大黨,取得優先組閣權。何以致之?荷蘭近幾年並沒有發生重大恐怖攻擊;犯罪率節節下降,甚至有閒置的監獄可以出租給比利時等鄰國;經濟情況更是讓人艷羨:GDP連續11季步步高昇,去年經濟成長率2.1%。

但是格羅寧根大學(Rijksuniversiteit Groningen)教授佛爾曼(Gerrit Voerman)說:「笨蛋,問題不在經濟。」自由黨的口號更是一言以蔽之:「拿回我們的荷蘭!」(Nederland weer van ons!)一如英國脫歐陣營「拿回掌控權!」(Take Back Control!)、美國總統川普「讓美國再度偉大」(MAGA)口號的翻版。換言之,在荷蘭這樣繁榮與安定的國家,狂熱民粹與民族主義仍然大有市場。

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15日投票,穆斯林成為焦點議題(AP)
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15日投票,穆斯林成為焦點議題(AP)

雖然穆斯林只佔荷蘭1700萬人口約5%,但是許多自由黨支持者認為,這兩年來到荷蘭的移民與難民(穆斯林居多數)也帶來毒品與犯罪,而且成了新的特權階級,佔用大量社福資源,或者用威爾德斯的話來說就是「把荷蘭當成自動提款機」。他成功激發了支持者的仇恨與恐懼:只要荷蘭不看好自己的國界,穆斯林移民與難民還會繼湧入。

威爾德斯為何如此憎恨伊斯蘭教、並且恨烏及烏連帶鎖定移民?除了他的天主教家庭背景、民族主義(愛國主義)思想之外,也與他的親身經歷密切相關。中學畢業之後,威爾德斯曾經在以色列待過一年,深入巴勒斯坦人居多的約旦河西岸(West Bank)猶太人屯墾區,遊歷周遭的阿拉伯國家。

在威爾德斯看來,強敵環伺的以色列為歐洲國家立下榜樣;而阿拉伯國家的專制獨裁與混亂,則凸顯了「伊斯蘭」其實並不是宗教,而是一種類似共產主義、法西斯主義的極權意識型態,還會對歐洲輸出恐怖主義。至於對策就是,歐洲必須嚴加防堵、根除伊斯蘭的威脅。不難想見,威爾德斯與力推伊斯蘭全面污名化(Islamophobia)、高唱「築牆!」(Build the Wall!)的川普,以及法國民族陣線(FN)、德國另類選擇黨(AfD)、義大利北方聯盟(Lega Nord)、奧地利自由黨(FPÖ)一拍即合。

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15日投票,牽動歐洲局勢(AP)
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15日投票,牽動歐洲局勢(AP)

其實荷蘭政壇的傳統是小黨林立,現任執政黨「自民黨」(VVD)在150席的眾議院中只佔40席。自由黨就算在15日成為第一大黨,也必須與其他政黨組成聯合政府,好消息是,自由黨被不分左右幾乎所有主要政黨列為拒絕往來戶,不但組閣無望,就連入閣都不太可能。

但荷蘭仍是歐洲今年政治氣候的溫度計,如果自由黨真的拔得頭籌,其他國家的民粹政黨(尤其極右派)將會軍心大振。法國總統選舉在4月底與5月初(第二輪決選),德國聯邦議院(Bundestag)選舉在9月下旬,義大利國會原訂2018年中的改選也有可能提前。因此,民粹政黨今年有一次又一次的機會,為歐洲的文明與宗教衝突火上澆油。

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15日投票,自由黨領導人威爾德斯(Geert Wilders)(AP)
荷蘭國會眾議院選舉15日投票,自由黨領導人威爾德斯(Geert Wilders)(AP)

荷蘭的希蒙絲與威爾德斯都為自己的理念付出沉重代價。尤其是威爾德斯,伊斯蘭極端組織在他前胸後背都畫了靶,他需要24小時警力戒護,辦公室位在國會最偏僻、易守難攻的角落。他很少出外活動,出門一定搭裝甲防護車。任何人要見他,都得經過層層審查與檢查。他已婚,與妻子瑪菲(Krisztina Marfai)一星期見一次面。威爾德斯以一己之力創建了「自由黨」,自身卻沒有多少自由可言,而且要將整個國家推入與自己相同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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