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正在承受媒體死亡的代價!資深媒體人賈葭:民眾越來越蠢、不知該相信誰

2020-02-25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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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婕:李文亮走了以後,你說每個人都在李醫生身上死了一部分。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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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葭: 我們人的生命是一個個時間段構成,我在關心李文亮醫生的事件的時候,我讀他的微博、替他發帖子、我把我的生命分享給他。他死了,就是我生命分享給他的部分也死了。

唐家婕:李文亮過世引起中國社會很大的反應,現在兩個多禮拜過去,對中國社會的影響會持續發酵嗎?

賈葭: 這我不知道,但多多少少會種下一點種子吧。我在微博上看到好多年輕的00後小朋友們, 做各種反抗的標籤,戴口罩要求言論自由,我覺得蠻感動的。

賈葭:2008年是中國媒體自由最後一次「迴光反照」

唐家婕:你在中國媒體待了十多年,你觀察中國媒體環境的變化是什麼?有沒有一個分水嶺是開始往上、往下走?

賈葭:2008年發生了四川汶川地震,記者很勇敢, 很多媒體突破了限令,甚至無視禁令做個案報導及追踪。那時候黨國容忍,原因是馬上要開奧運會了,還有大量的外媒在場。那大概就是(中國媒體環境)最後一次的迴光返照了吧。

唐家婕:接下來就是往下走了嗎?

賈葭: 是,尤其到互聯網時代以後,客戶端、微信號,都有非常細緻的操作要求。奧運會之後,商業網站的頭條、二條、三條,大概是閱讀量最大的幾條新聞。過去有自由選擇,但是奧運會之後,網管辦給商業網站每天發五條內容任選三條。

每天做頭條、二條、三條,我們叫做自助餐。這個東西本質上就是不是自由的,不能發別的新聞,只能發他給你的。

賈葭:中國式的訊息傳播轉向「地下」

唐家婕: 那麼從2008年到現在的管控,這十多年對民眾、對記者的影響是什麼?

賈葭:只能越來越蠢唄。

唐家婕: 你說過「有良知的文字,會記錄描述及解釋我們遇到的問題。」現在是2020年,你對在中國還在繼續寫作的人想說什麼?

賈葭: 2015年高考結束時,很多家長都跑來問要給孩子報什麼專業?我說,這個東西你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最好先去做親子鑑定,如果是親生的,就不要讓他報新聞。我做十多年新聞經驗,又不賺錢、又傷心、還要冒著風險,是成本收益奇差的行業。

但是,有志於此的年輕人從來都是絡繹不絕的。可能從事幾年以後也會看到這個問題,做出自己的選擇吧。

作記者有兩種: 一種是記者,一種是中國記者。

唐家婕:疫情之初,有很多外媒對中國突然百花齊放的媒體、自媒體感到讚歎,甚至對中國走向新聞、言論自由樂觀。你怎麼看?

賈葭:這要分成兩個問題來看。第一、技術進步對中國媒體環境有沒有促進?我覺得有,但是有限的。比如公眾號非常清楚說我發出去會被刪,但我不怕。像我的朋友王五四就是這樣,他已經被刪掉了12​​5個公眾號,但他非常清楚我只要這麼一發,在短短一兩小時內傳播到10萬閱讀量以上,利用這個時間差,只要我這個文章保存一到兩個小時。

這種在過去沒有微博、微信、前互聯網或互聯網1.0時代,大眾是看不到的。因為你需要一個公開發表的渠道、需要媒體才能發聲。後來,互聯網2.0時代讓信息變成一個平等的、多重性分佈,所以技術的進步對於這樣的聲音發出來是有利的 。

外媒說看到好多公眾號,突然發了一篇三觀超正、信息量超豐富的文章,幾小時內轉到一百萬閱讀量。背後可能就是一個人、一個小團隊。但你現在回去看外媒讚歎的那些文章,一條條都是被刪除的。

唐家婕: 謝謝你接受我的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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