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香港有什麼獨特?這就是它的反叛方法,它不反叛嗎?它很反叛,但它反叛嗎?它的反叛也不是那麼明顯,不是直接的對抗,很迂迴,可能會很用腦筋,當然現在看到是比較直接的對抗,所以我覺得香港也已經到達新的階段,大家很努力在找國際性的參照。」
沒有真相、無法表述 反送中的真實痛苦靠想像宣洩
在以城市稀釋國家的過程中,共同記憶自然是重要養分其中,「你要記住共同的氣氛是怎樣,而且它很真實,它有無法化約的真實。」
「反送中是個無法present、蒙面、無名的運動,你遭遇的事情不能講,跟你出生入死的人,你找不到他,它的壓力很大,這種狀況很接近真實,得不到真相,但很接近真實。」她談到,如許多年輕人在過程中意外身亡,往往無法調查出真相,「但你就覺得他一定是被殺死的,非常痛,這就是真實,真實就是我們為他的死很痛苦。」
在創作書寫上,她也指出反送中的獨特性,遠比過往的運動都更強,「因為消息流通不完整,沒辦法從公共渠道得到完整真相,其實很多人的想像力,是被過大的激發,真相被淹沒後,很大程度是靠想像。」
但她也指出,除了想像外,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真實,「每個人都有真實的感受,都是走著就遇到催淚彈,每個人經歷都不一樣,所以創作蠻多的,很不同。」
從自己的角度看來,鄧小樺認為,這些既私人又真實的文字,可以跟公共進行溝通,也相信有朝一日,大眾能夠理解這場運動,「因為它是真實的,只要我們繼續講、繼續看、繼續聽,連成一個共同體,他就能被廣泛的理解,因為共同體中,相互理解的能力是很強的。」
「學習挖掘白色恐怖般的真相!」她:是作家該做的事
鄧小樺也同意,如今街道上的經歷,確實在人們心裡留下創傷,街道是私人又公共的空間,儘管在她心中,公共是美好的,但2018年以後,眾人對公共的信念已然崩潰,緣由是政府做得太差,以及資源爭奪以後,人們習慣把東西藏起來,加上反送中始終無法得知真相,人們對公共的信念,恐怕要很久才能重建。
從10多年前投身社會參與,到如今受傷掛彩,鄧小樺也感慨,「以前示威真的很美好」,她露出苦笑,說過去抗爭,對抗警察常常要靜坐好幾個小時,衝突前還有空看書,「現在就是到了(示威現場),還沒開始就放催淚彈,不用帶書、也不用看,書包裡都放防毒面罩,哪有位置放書啊?中了水砲書就完蛋。」
時代只能艱苦,但文學仍有溫柔的力量。論起文學在此時此刻的意義,鄧小樺則說,文學的個人性讓它有很強的紀錄、紓發功能,儘管因為越來越不能賣錢,不能像以前那麼有野心、想單憑文字就影響很多人 ,但文學的深度、廣度、負荷度依舊強大,仍有長期的需要,「我們也會想,要學習怎麼去挖掘像白色恐怖那樣的事情,我們作家好像要去做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