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嚴選:歐巴馬的亞太牌局

2014-04-29 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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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歐巴馬訪問菲律賓。(美聯社)

美國總統歐巴馬訪問菲律賓。(美聯社)

4月28日,美國與菲律賓簽署了《美菲加強防禦合作協定》,這也是歐巴馬亞太四國之行簽署另一個引人關注的協定,時隔23年美軍又可以名正言順地駐紮於菲律賓,將戰機和軍艦駐留於菲律賓的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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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原因讓菲律賓「再殖民化」呢?1991年之前美軍一直在菲律賓駐紮,反殖民主義的思潮讓菲律賓決定獨立自主,將美國海空軍趕走。而現在菲律賓政府千方百計地要把美軍拉回來,根源還是想以美國來壓制中國。

菲律賓軍方希望歐巴馬能夠在南海島礁問題上做出如釣魚島一樣的承諾,但美菲關係還沒到那個份兒上。歐巴馬亞太之行體現了將安全與經濟綁定的「聯繫戰略」,菲律賓在經濟和軍事上都不足以成為美國可以倚重的盟友,如果貿然為菲律賓背書,那美國就可能被拖入一場與中國軍事對峙,這與歐巴馬的目標相差甚遠。美國也不甘願為菲律賓這樣的小國利用,在黃岩島的對峙中,美國曖昧的態度讓菲律賓很受傷,這次歐巴馬能夠屈尊前往菲律賓,讓菲律賓軍政界大受鼓舞。

歐巴馬的亞太四國之行已經引起中國方面的廣泛關注、分析與抗議,雖然中國認為,你來或者不來,我就在那裡,但是歐巴馬繞中國而行,處處給中國「下絆子」,中國也無法穩坐釣魚臺。歐巴馬的亞太之行雖然做出了很多令中國不爽的事情,但是卻讓中國重新認識到東亞地緣政治的歷史性變革以及中美關係實質,破除一廂情願的幻覺,回到國際政治的「常態」軌道上來。

拋開情感的因素,歐巴馬四國之行透露出亞太再平衡戰略的目標與底線:所謂再平衡其實就是實現亞太諸國的重新均勢,銷蝕中國軍事經濟實力對既有棋局的衝擊,強化美國作為「離岸平衡手」的角色;而底線則是管控亞太地區的危機,防止發生大規模軍事衝突,從奧巴馬在訪問過程中含混曖昧的話語能夠看出,美國並沒有鐵了心圍堵中國,而是將中國置於美國構建的制度「籠子」裡面,規制中國的「和平崛起」。

首先來看看歐巴馬亞太四國之行所取得成果吧,在重構西太平洋軍事同盟體系方面,歐巴馬可謂成果累累。作為總統,歐巴馬第一次明確表態釣魚島在日美安保協議第五條的保護之下,同時對安倍政府解禁集體的努力表示支持與讚賞。與朴槿惠會談的時候,贊同中韓之間加強合作,但是重申美韓同盟才是韓國安全與繁榮的基石,同時雙方將會協調駐韓美軍延遲轉交指揮權的問題。

對馬來西亞的訪問可以說是個不小的突破,40多年來,美國總統第一次到訪這個東盟第三大經濟體,也是與這個對美國不友好的穆斯林國家的接觸之旅,在馬來西亞駐留三天,足歐巴馬對馬來西亞的重視,歐巴馬任期內採取與穆斯林世界緩和的策略,訪問馬來西亞多少能夠對穆斯林世界釋放一些善意。在菲律賓,兩國簽署了新的防務協議,為美軍在菲律賓合法駐留提供了條件。

歐巴馬鞏固了與日本、韓國的軍事盟友關係,又在菲律賓開闢了新的領域,為進行戰略轉移的美國軍隊提供了足夠多的「據點」。事實是這樣的嗎?未必如此。與其說美軍主動進入西太平洋地區,不如說是被邀請來的,尤其是日本和菲律賓,其急切的心態一覽無餘,有時候甚至不顧吃相。在日本和菲律賓,歐巴馬擔心的不是美軍被趕出日本,也不是二十多年前被趕出菲律賓的蘇比克灣海軍基地和克拉克空軍基地,而是提防被日本和菲律賓「利用」。現在日本和菲律賓急需美國給出一個真實可靠的承諾來對抗中國,但是歐巴馬則拒絕作出這樣的承諾。

在日本,歐巴馬認為自己並沒有給中國劃定紅線,自己的表態不過是重複了歷屆美國政府的立場,同時又把釣魚島的主權和施政權分開,美國保護的是日本在釣魚島的施政權,而不是主權。這種文字遊戲的背後為歐巴馬提供了更大的迴旋空間,因為中國政府多次表示在主權、領土問題上不會做出妥協和讓步,若歐巴馬承認日本在釣魚島的主權,那就觸碰到了中國的核心利益,中美新型大國關係也就無法構建。

在韓國訪問期間,歐巴馬公開表示,安倍政權需要在慰安婦問題上保持一個坦誠的態度,這一表態也算是奧巴馬訪日議題的延伸。歷史問題讓美國也非常不爽,就在歐巴馬抵達日本之前,100多名日本議員參拜了靖國神社,另外,日韓之間也因歷史問題齷齪不斷,歐巴馬的表態無疑是給朴槿惠幫腔。

在菲律賓,歐巴馬的表演更具有戲劇性,與菲律賓總統出席記者招待會的時候,有記者問若菲律賓與中國發生衝突,美國會不會出手?歐巴馬似乎跑題了,美國歡迎中國的和平崛起,強調美中兩國是一種建設性關係,美國是亞太國家但是在東亞沒有領土紛爭,因此不會在領土主權問題上持有立場,美國東亞的利益和目標是海上自由航行、和平解決爭端以及保持經濟繁榮。歐巴馬甚至還表示不排除與中國加強這方面的合作,而且是在談到菲律賓、日本、澳大利亞之後,中美可以形成更加緊密的安全合作?歐巴馬又賣了個關子。一方面與菲律賓簽署了新的防務協定;另一方面又向中國示好,歐巴馬唱的是哪一齣呢?軟性遏制!用各種含混不一的承諾降低發生衝突的可能性,維持東亞海域的現狀。有個值得關注的細節,歐巴馬的專機從韓國到馬來西亞的過程中經過中國東海防空識別區,而美官員稱已經向中國報告。美方一直反對中國劃定防空識別區,同時又默認了防空識別區的存在。

在安全議題上,歐巴馬的得分並沒有想像得那麼高,因為東亞地緣政治結構並非零和博弈,美國既同意與中國構建新型大國關係,同時又對中國實施軟遏制戰略,歐巴馬認為喬治.肯南過時了,但是他的套路只是簡配版的遏制戰略。與美蘇冷戰不一樣的是,中美之間並沒有清晰可辨的對壘邊界,既沒有意識形態上你死我活的對立,也沒有形成水火不容的軍事對壘陣營。當年美蘇之間沒有太多的經濟聯繫,軍事遏制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而現在中美之間形成了深度依存關係,經濟與軍事同樣重要。

TPP(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議)可能要比美軍增加亞太駐軍更具有戰略意義,據測算,美國從TPP中獲得經濟利益並不是很多,那為什麼歐巴馬還這麼有熱情呢?關鍵在於TPP將成為高水準自貿區的典範,是新一輪全球化的範本,為全球貿易投資制定規則,而現在歐巴馬做的工作就是訂立規則。任何一種規則都反映了制定者的意志與利益,這也是美國一貫的做法,制度霸權是美國霸權區別於其它霸權的重要特徵。

在TPP問題上,歐巴馬的四國之行收穫並不大,主要體現在日本和馬來西亞。日美是TPP談判的重點,而安倍政權並不打算在農產品關稅上做出太多的讓步,直到歐巴馬離開日本,雙方談判還沒有取得太大的進展。而在馬來西亞,歐巴馬直接表態不會施壓,馬來西亞距離美國定義的自由市場經濟體還有不小的差距,比如國企、土地制度等。歐巴馬本打算以安全承諾換取經濟利益,這一策略在第一站就沒有太大進展,安倍拿到了安全承諾,卻沒有在TPP上回報奧巴馬。

讓歐巴馬比較滿意的應該是韓國,雖然只有一天時間,但是雙方重申了美韓同盟的重要性,歐巴馬容忍了三星將其自拍照作為廣告的做法。歐巴馬讚賞朴槿惠在德國德勒斯登的講話,雙方結成了更加牢固的應對朝核危機的同盟關係。唯一不爽的是金正恩了。

冷戰以來,美國一直是東亞安全和經濟的「投資者」,向東亞國家開放市場,向日本、韓國等提供安全承諾,現在歐巴馬想拿安全換經濟利益,但是被安倍鄙視為「精明的生意人」,19世紀的英國也被拿破崙鄙視為「小店主國家」。小店主國家成了霸主,拿破崙隕落了,而安倍的魄力和能量哪能與拿破崙比呢?歷史可能正在輪回,對中國來說,對「精明的生意人」保持足夠的警惕,同時鍛造自己做生意的技巧和能力,唯有如此,才不會重蹈當年拿破崙的覆轍。

*作者為專欄作家(原文刊載於騰訊大家網http://goo.gl/7dEJEa,責任編輯:代金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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