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南觀點:台灣就是個不正常國家

2017-01-07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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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表示,台灣就是個不正常國家。圖為民進黨創黨29周年外交使節酒會現場擺放著中華民國國旗。(顏麟宇攝)

作者表示,台灣就是個不正常國家。圖為民進黨創黨29周年外交使節酒會現場擺放著中華民國國旗。(顏麟宇攝)

「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而依現行憲政體制以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大多數人與學者會認為中華民國是不正常國家。」

這是行政院秘書長陳美伶於2016年12月31日在立法院正式答覆立委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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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5-立法院.內政委員會初審公投法草案.(右起)立委黃國昌.執政黨召委趙天麟.行政院秘書長陳美伶.中選會主委劉義周.內政部次長花敬群.(陳明仁攝)
12月15日立法院.內政委員會初審公投法草案.(右起)立委黃國昌.執政黨召委趙天麟.行政院秘書長陳美伶.中選會主委劉義周.內政部次長花敬群.(示意圖,陳明仁攝)

從兩國論、一邊一國到台灣正名

基本上「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但是「中華民國是不正常國家。」這兩個看似無必然關係的表述句子,已經悄然在台灣快速發酵中。

連日本資深媒體友人本田善彥都積極關心著這一意識分裂的問題。他在剛發表的《台灣「這個國家」終自我解體?》一文裡,頗為憂心地寫道:

「以往若執政黨不振,再換個黨就可以了,但今天的「這個國家」好像已不是如此。此刻,以往支撐「這個國家」的政黨還在沉溺路線之爭,一盤散沙的支持者早已不關心它的下場。將來即使僥倖政黨輪替,沒志氣的執政者也休想力挽狂瀾。今天當家者本來就不愛惜「這個國家」,對「這個國家」感情也很彆扭,缺乏核心精神,民心渙散,政策破敗,政權內部開始裂解。社會存在代溝、階級、統獨或藍綠之間的矛盾,裂痕處處,連基本共識和價值都很難建立。若「這個國家」的群衆開始對一切無感,其基礎只會虛無化。」

這問題已經成為台灣的嚴重負擔,也成了不得不積極面對的沉重問題。

如果「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卻沒有一個國名叫做「台灣」,所以「台灣」本來就不是個國家。

而如果,「中華民國是不正常國家」,那麼「中華民國」也不能被視為是個國家。

結果,生活在台灣這塊土地上的人民,又該如何建立自己的國家認同?

大法官們說「中華民國是不正常國家」;政務官們也說「中華民國是不正常國家」,人民拿的卻是可以通行全球百多國家免簽證入境的「中華民國」加(台灣)的護照,人民到底該如何自我回答國籍問題?

官方有一度稱之為「中華民國在台灣」,現在則改為「中華民國是台灣」,硬生生將「中華民國」和「台灣」連結在一起,這就讓人民更糊塗了。

當小英在巴拿馬簽字自稱是「台灣總統」,有人為之跳腳;當川普在電話稱蔡英文為「台灣總統」,也同樣有人瞬間變臉

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即將在1月20日就職。(美聯社)
作者表示,當川普在電話稱蔡英文為「台灣總統」,也同樣有人瞬間變臉。(美聯社)

當小英在巴拿馬簽字自稱是「台灣總統」,有人為之跳腳;當川普在電話稱蔡英文為「台灣總統」,也同樣有人瞬間變臉;可是,馬英九到大馬出席會議卻不准自稱為「中華民國前總統」,藍營人士到中國出場也絕對不准出現「中華民國」字樣或語詞;於是,台灣人民不只是更糊塗而已了,簡直都快成了精神分裂症吧?

稱「台灣總統」就是台獨,稱為「中華民國總統」就是兩國論,那究竟該稱呼什麼?其實中國要我們答卷就只能有一個答案:仿照香港叫做「特首」。你願意接受嗎?

所以,中共所反覆強調的「一個中國原則」用白話文說:就是「台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份」,因此台灣不可以是個國家,豈可以會有「總統」?也因此,中華民國已經被中共滅亡了,怎還會有人可以稱之為「中華民國的總統」?

也所以,台灣只能有地區領導人;更所以,台灣並沒有獨立;最後再所以,中華民國已經不存在了,那還談什麼獨立?談什麼主權?

以上的簡單推理,都可以指引到一個答案:台灣是個不正常國家。

飄揚的中華民國國旗,與島上的彭佳嶼燈塔相互輝映。(顏麟宇攝)
作者表示以簡單推理來說,都可以指引到一個答案:台灣是個不正常國家。圖為飄揚的中華民國國旗。(顏麟宇攝)

「中華民國憲法」正常嗎?

台灣現任的政府官員、國會議員、法官們,乃至國家軍隊,所宣誓效忠的都稱之為「中華民國」,所根據被任命的法源都叫做「中華民國憲法」。可是,絕大多數的官員、立委、法官、甚至於國軍軍官將校們,不管顏色,在心底裡都可能不認為那是部值得被尊重的「憲法」,因為那早已是一部「很」不正常的憲法了。

比如「中華民國領土,依其固有之疆域,」這一條文就可能讓任何人昏倒。是秋海棠?是老母雞?包刮曾母暗沙?是包括釣魚台?包括了外蒙?也包括了3600平方公里黑龙江左岸的江東六十四屯?

就算憲法增修條文運用實際治權的條文概念限縮了中國固有疆域領土範圍,將台澎金馬等實際管轄領土稱為「自由地區」、省虛級化、正副總統直選、中央公職人員僅由自由地區之國民選出等條文,使「中華民國憲法」治理範圍定義僅在臺灣地區運行,中華民國的法律在大陸地區不再適用。這也同樣將兩個不屬於台灣歷史範疇內的金門和馬祖兩個島嶼帶進來,而使得這套增修條文的「新憲法」很不搭調。

還有更嚴重的五院政府的龐大架構和國旗規定,也一樣成了今日台灣現政府不倫不類的嚴重累贅。

荒謬的現實:向不存在的「國家」宣誓效忠?

如果「中華民國」是假的,「台灣」才是真的,問題就來了:所有台灣現任的政府官員、國會議員、司法官們,乃至國家軍隊,全都在向一個根本是假的或不存在的「國家」宣誓效忠?更難聽一點,政府領頭做假,人民還能怎麼當真?

如果「中華民國」是真的,「中華民國是台灣」也是真的,問題一樣會被提出來:你怎麼去跟國際友人說明「中華民國」和「台灣」的唇齒關係?你又如何去跟全世界解釋,「中華民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兩個不同國家?前者叫台灣,不叫中國?又或者,你該如何解釋「中華民國」跟和「中國」已完全沒有關係了?特別是,「中華民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存在就代表中國內戰的延續,亦即,中國內戰並未結束。而這才是中共政權完全不能忍受「中華民國」還繼續存在的最大根本問題。

蔣介石玩過的「一邊一國」

蔣介石(圖/wikimedia commons)
作者表示蔣介石一旦被迫退出聯合國而直接威脅到蔣氏政權之際,並不排除自己宣布臺灣獨立而逕自實行「一中一臺」的可能性。(圖/wikimedia commons)

這樣的問題,在1971年「中華民國」退出聯合國之前,蔣介石政權還能玩轉「中華民國」的「漢賊不兩立」政策,讓某些人癡心等待著要「反攻大陸」;一旦因被迫退出聯合國而直接威脅到蔣氏政權之際,他其實並不排除自己宣布臺灣獨立而逕自實行「一中一臺」的可能性。

1971年10月14日是蔣氏政權在聯合國做最後抗爭的日子。

時任外交部長的周書楷在紐約曾向臺北請示:「如重要問題案未獲通過,我與美日必須有一緊急應變方案,在表決阿案前提出,力圖挽救,惟此項方案非至最後關頭絕不對外透露,以免影響目前為重要問題案拉票之工作。」

於今,周書楷當時所請示的緊急應變方案已被公開,即是「沙烏地阿拉伯向聯合國提的修正案。」內容概要如下:

「中華民國,亦即臺灣島之人民,構成一個單獨之政治實體…中華民國,亦即臺灣島之人民,應保留其在聯合國及所有與其有關各組織內之席位,直至中華民國人民,亦即臺灣島之人民,能在聯合國主持下舉行復決或全民表決而就下開各項宣布其所作選擇時為止:

1. 以聯合國記錄之一項條約所確定之中立地位,作為一個主權國家繼續獨立

2. 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組成一個邦聯,其條件應由當事雙方商定之;

3. 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組成聯邦,但需依照當事雙方所商定之議定書。」

(簡要內容請參照《汪浩觀點:蔣介石準備宣佈「臺灣獨立」嗎?》)

這不就是「一中一臺」(兩國論)的具體方案?

該一方案終因北京堅決反對,而出謀者季辛吉在北京急電告知華府尼克森說:「在聯合國中國代表權問題上要謹慎行事,不要以徒勞無功的政策毀掉苦心經營、來之不易的美中間脆弱的信任基礎。」1971年10月25日晚,主張「一中一臺」的沙烏地阿拉伯修正案進行表決而落敗。自此,「中華民國」被啟動「雪崩式外交」開始淪為國際孤兒:1971年斷交12國、1972年斷交15國、1973年斷交4國、1974年斷交7國、1975年斷交5國、1977年斷交3國、挨到1979年終於還是與美國斷交了。

全球局勢自此進入在「聯中制俄」的氛圍下,台灣第一島鏈的地理位置已失去原先圍堵中國鐵幕戰略的優越性,蔣氏政權在美國為主所佈署的全球格局中自然也就被輕忽掉了,這也就是另一段「被出賣的台灣」不同情節。從此,台灣被納入美國國內法的「台灣關係法案」所保護著,直到今天。

台灣做為一個不正常國家,其實就一直都是不清不楚的小三地位。國際政治講究的就是實力原則。李登輝努力過,阿扁也曾企圖要掙脫枷鎖,畢竟都難以脫困,等到馬英九的8年極力傾中,卻不察國際情勢已開始形成另一丕變的新格局--黑天鵝飛躍而過,川普即將揮棒。

「一中原則」在大變局中會怎麼走形?

「一中原則」會不會真的因美國主動挑戰而有所修正或大改動,尚不得而知。但,變局已經是不可阻擋的大趨勢。日、俄、印、越等中國緊鄰的國家都已開始緊鑼密鼓要迎接這個新變局,中國緊趕著要參與國際規則的制定權已受到相當抵制;而台灣呢?

因為黨國體制遺毒所殘留的遺老們會繼續凋零;已佔居既得利益階層的少數族群仍會繼續為自身利益抗爭到底;爽慣了的人們當然會因為被改革而不爽而憤怒;但是,台灣這塊土地最需要關心的當然是年輕新世代,他們才是未來希望的實際擁有者,也只有他們的意見更能主導台灣未來的起落浮沉。

挺同團體今天下午在凱達格蘭大道舉辦「讓生命不再逝去,為婚姻平權站出來」音樂會,挺同志民眾群聚凱道。(甘岱民攝)
作者參考2017《天下》國情調查發現,「國人對國家發展方向的看法雖然一致,但不同世代的人對國家的想像,開始出現分水嶺。」,並分別針對同志議題與兩岸統獨議題說明。圖為挺同團體今天下午在凱達格蘭大道舉辦「讓生命不再逝去,為婚姻平權站出來」音樂會,挺同志民眾群聚凱道。(甘岱民攝)

參考2017《天下》國情調查會發現,「國人對國家發展方向的看法雖然一致,但不同世代的人對國家的想像,開始出現分水嶺。」

一月初剛出版的《天下雜誌》614期有一份剛出爐的2017《天下》國情調查。他們寫道:「台灣民意的斷裂點,竟出現在『39歲』。婚姻平權,39歲以下近七成『挺同』,40歲以上『挺同』的卻不到五成;兩岸統獨,39歲以下主張台灣獨立的比例,遠高於長期以來『維持現狀』的基調。數字上,以39歲為界的微妙翻轉,現實中,卻是新舊世代的交互攻訐。面對世代撕裂,台灣該如何走下去? 」

該份調查中很值得關注的是:若印證到20到29歲的「天然獨」現象,更是大勢所趨。問到「認為自己是台灣人、中國人,還是都是」時,有61.6%選擇台灣人,有28.2%選擇「都是」,約6.9%說自己是中國人。

「我是台灣人」已經逐漸成為年輕世代的正解,也等於啟示了「台灣人」的國家認同已在時空上取得絕對優勢了。「一中原則」對於新世代已經不具價值意義了。

新世代能容忍小英政府的自我欺騙政策?

20170104-總統蔡英文4日出席民進黨中常會前青年菁英入黨記者會。(顏麟宇攝)
作者認為世界大變局已然來到,台灣該先做好應變準備了;而蔡英文有幸躬逢此一變局中;也很不幸的,必須被迫領導此一變局;其餘只好留給歷史去評定了!圖為總統蔡英文1月4日出席民進黨中常會前青年菁英入黨記者會。(顏麟宇攝)

現在我們可以回到文首所楬櫫的基本問題了:「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但是「中華民國是不正常國家。」

從兩蔣的掩耳盜鈴政策到現在的自我欺騙政策,這個政府還要繼續口是心非到幾時?

到底是「台灣總統」或是「中華民國總統」還要吵到幾時?

「中華民國是不是殖民政權?是不是流亡政府?」該不該給出答案了?

國旗、國號是不是到了該改的時候了?

放眼世界,其實很多被承認的「正常國家」,其國內政爭或統治無能或専制獨裁可以數上一大堆。故台灣問題單就台灣自己來看,首在深化「良好的民主政治」,其次則是「踏實且強而有力的經濟發展」,這可不是簡單的統獨爭辯可以解決的「國家實力」。故台灣內政若是出了問題,必然會衍生外交多重予盾,而這才是台灣人必須體認的核心利益。

具體而言,我們比一般所認定的「自治實體」要高一級,卻比被承認的「正常國家」低了一級。倘若我們經濟科技實力愈強大,綜合國力愈是提昇,自然離「正常國家」就會愈接近。若國人無此認識,則必在意識型態上躁進或投降!很不幸的是現在正朝著如此方向發展中。小英若不將經濟徹底救起,就會引發內亂乃至亡國。

世界大變局已然來到,台灣該先做好應變準備了吧?

小英有幸躬逢此一變局中;也很不幸的,必須被迫領導此一變局;

其他的只好留給歷史去評定了!

*作者現任桃園農田利研究發展基金會董事,曾任第二、四屆立法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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