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勞死成了久治不愈的頑疾。新年新氣象，日本政府再出招：鼓勵員工多休假、早下班。但是，誰願第一個「吃螃蟹」？
工作時間太長、強度太大導致死亡在日本是個老大難問題，因此日文有了專屬名詞：過勞死（karoshi）。
現在日本政府和商界採取行動，推動小幅改革：讓員工每月早下班一天、拿回生活自主權。
這項計劃被稱作「超值星期五」：從今年2月起，每月最後一個星期五下午3點下班。
日本廣告業巨頭電通公司年輕女員工高橋的自殺案推動該項計劃，24歲的高橋生前每月加班曾超過100個小時。
高橋自殺後來被定性為過勞死，日本厚生勞動省對電通展開調查，電通總裁引咎辭職，該案件再次引發各界對工作文化的深刻反思和擔憂。
但是，日本每年大約都有2千起死亡案件與過勞有關，大多數人仍然認為，自願性質的「超值星期五」計劃可能是杯水車薪，只是朝著改變態度邁出了一小步。而且目前還不清楚多少公司會參與。
在日本，這並不是第一次把過勞死看作問題，也不是第一次嘗試改革。
日本政府過去採取的行動包括：要求僱員多休假。厚生省說，日本人通常只休大約一半的年假。不過這項舉措幾乎沒有見到多大成效。
日本今年把公共假日增加到16天，目的之一也是強迫員工多休息。
政府還曾經嘗試過鼓勵彈性工作制，允許政府僱員夏季早上班、早下班，甚至還曾經給部分辦公室限電：晚上強制關燈。目前電通也在嘗試這樣做。
越來越多的日本員工有時也主動按時下班，他們甚至會在社交媒體上發文，鼓勵其他人效仿。
這些舉措和做法確實有助於改變「加班一定就是好事」的傳統觀點，但是並沒有明顯縮短日本人的工作時間。
根據厚生省2014年的統計數字，日本人中22%每星期工作超過49小時，雖然不如韓國的35%，但在美國，工作時間這麼長的人只有16%。
那麼，日本為什麼要改革呢？
對於政府和商業團體來說，改革在一個層面上也符合他們的自身利益。
日本經濟停滯已經超過20年，低消費、低出生率無異於雪上加霜。從起床到睡覺，醒著的大部分時間都在上班，哪有時間和精力去消費與做人？
24/7都有人上班，公司不用投資研發和採納節省勞力的新技術，生產力和工作效率也受負面影響。
日本「第一生命研究所」首席經濟師長濱（Toshihiro Nagahama）告訴我們，如果所有的超值星期五、所有「合格」的人百分百都在下午3點收工的話，日本個人消費總額最多可能增加1240億日元（約新台幣345億）。
但是長濱強調，誰也不清楚多少人會這樣做，全面參與可能性不大，因此，對日本經濟的推動力可能要比上面這個預測小得多。
那麼，為什麼公司和員工不參加呢？說白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結果可能也是痛苦的。
公司成本會增加；同事還沒走自己先開溜，員工會覺得內疚。長濱說，日本僱員擔心掉隊，擔心讓同事失望，他們的團隊感很強。
對日本諸多小公司來說，保持低成本已經相當艱難，如果員工再縮短工作時間，難度可能更大，而且許多小公司是家庭經營，早點下班可能更難做到。
長濱還指出，就算參與超值星期五，有些員工可能會在其它工作日彌補周五早點下班的「損失」，有些人甚至會在這段新獲得的休閒時間去做其他工作。這樣一來，超值星期五的效益等於歸零。
目前甚至還不清楚提倡超值星期五的日本政府部門會不會參與，不過有報導說，經濟產業大臣世耕宏成（Hiroshige Seko）已經保證，超值星期五下午3點之後他「不訂約會」。
雖然心存疑慮，支持者還是希望，每月只早下班一天這樣溫和的目標、加上政府和商界的支持，將推動更多的公司和個人參與，最終會給日本的工作文化帶來重大轉變。
超值星期五推廣計劃同時也宣傳為餐館、商店、旅行社、其他服務業部門創造的商機，政府希望更多商家認識到員工休閒時間增加帶來的益處。
當然了，改變根深蒂固的工作態度並非易事，從前許多努力都以失敗告終。好笑的是，日本僱員對公司忠誠度逐漸「縮水」，可能也有助於縮短工作時間。
經過連年重組、改革，父輩人同一公司終身制的概念已經淡化。年輕一代的日本人可能會發現，周末有時可以早下班去喝一杯，也許正是他們所需要的推一把：追求高質量的工作與生活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