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偉觀點:甜美的毒蘋果─法西斯精神的前世今生

2017-01-01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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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察覺這幾句口號表徵的意識形態看似輝煌無比,實則罪惡滔天的時候,這些現代化路線與其正當化其殘暴代價的話術,已經成為現代化路途上幾代人共同的歷史記憶、國家想像與思考邏輯。不管哪黨執政,在這條白骨森森的現代國家發展道路之外,我們找不到其他任何可以讓我們安身立命的所在。當整個社會都在分享法西斯思想的血肉宴席時,懲處一個小校長打擊一群高中生又有甚麼用?這才是我們要花很多時間才去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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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再回到那個最基本的定義─什麼是法西斯主義?從這張基本圖可以看出端倪。

圖示
圖示

法西斯主義(英語:Fascism;意大利语:Fascismo;德语:Faschismus的概念如圖),拉丁字源為束棒(一種古羅馬的象徵),這表示政府像斧頭,人民如同木柴。政府要求人民聽命,人民只能照辦。

什麼時候我們事實上變成了法西斯主義者?問題根本不在我們穿著軍裝還是西裝,有沒有帶著軍帽;而在於我們甚麼時候把自己的想法當成斧頭,把別人的生活當成薪柴,砍劈了以後來給自己以為的國家現代化發展方向加溫生火。甚至就在這同一個事件中,看到教育部採取扣減學校補助款以懲罰這間學校,事實上在懲罰絕大多數並沒有模仿納粹的平凡學生時,這不就是一種集體究責的法西斯手段?這不就是眼下一眾覺醒青年最愛攻擊的中國國民黨,其軍事部門過去採取的革命軍連坐法嗎?

當整個社會其實沉浸於自己當斧頭,他人做柴薪的法西斯思想時,一群大人用法西斯手段懲罰模仿納粹的小朋友給外國朋友看,順便指責自己的對手該為此負責,這就正是當代台灣這個病態社會的偽善之處。今年以來轉型正義在我國高唱入雲,贊成反對就是劃分魔鬼與天使的正義之劍。但是因為德國式轉型正義基於基督信仰的人文關懷,尤其是原罪論。以致於歐洲的轉型正義的關懷主要針對反省自己,但是在其他地方比如我國,轉型正義的重點在於攻擊別人。整個社會欠缺完整的自我認罪悔改的機制,但這並非蔣介石造成的,而是我們的文化底蘊缺少對不同觀點的容忍與人人皆有罪的假設。這也就是二戰後轉型正義在歐洲以外的地區,尤其是東亞成功例子不多的原因。

1943年,維琪法國部長費爾南·德·布里農於波蘭上廷米奇斯瓦夫·斯莫拉文斯基將軍和布羅尼斯瓦夫·博哈季勒維茨將軍墓前。(維基百科)
1943年,維琪法國部長費爾南·德·布里農於波蘭上廷米奇斯瓦夫·斯莫拉文斯基將軍和布羅尼斯瓦夫·博哈季勒維茨將軍墓前。(維基百科)

本文一開始提到的藍綠陣營互相譴責對方才是法西斯的場景,令人想起1943年波蘭卡廷大屠殺的萬人坑中遇難者遺骸被發掘時,納粹德國與蘇聯共黨互相指責對方才是殺人兇手的噁心畫面。用法西斯手段反納粹的符號,絕對不是一個進步國家的象徵。台灣過去的法西斯是少數人當斧頭,多數人當柴薪。現在民主化在我國的意涵如果只是改成多數人當斧頭,少數人當柴薪,又哪有改變整個社會的法西斯性格呢?這樣子拿石頭先丟人證明自己無罪,還給這個社會的下一代這種示範,這真的是好的教育嗎?

從紅太陽帝國到白太陽黨國,台灣社會120年來的發展軌跡,本質上就是在兩個系出同源法西斯體制交錯地包覆與餵養下,完成了工商業資本主導的現代化。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法西斯的幽靈已經在整個社會成長的集體記憶深藏於每一個當代台灣人心中。不管你心目中理想的現代化典型是日本帝國還是國民政府,那個帶他們都是血脈相連的法西斯雙胞胎。希望這一次光復中學師生相擁的眼淚不會白流,能夠浸潤我們社會粗魯已久的集體心靈。讓我們真的可以完成每個人內心靈魂深處的轉型正義,從攻擊別人到檢討自己,這才是這一場意外的變裝秀教會整個社會最該學習的事情,也是我們要花很久時間才能學會,轉型正義理所當然的先從自己開始,向那些過去被傷害到與現在仍然繼續傷害的人悔改,而不是先拿石頭丟別人。

*作者為台大國發所博士生,PTT中國近代史版創版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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