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山專欄:零工經濟在臺灣究竟行不行

2019-11-27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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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認為,今天在先進國社會夯熱的「零工經濟」部門,在臺灣,其有存在空間與可前瞻發展機會,都極小極微。圖為示意圖。(資料照,盧逸峰攝)

作者認為,今天在先進國社會夯熱的「零工經濟」部門,在臺灣,其有存在空間與可前瞻發展機會,都極小極微。圖為示意圖。(資料照,盧逸峰攝)

零工經濟在臺灣,究竟興不興得起?社會企業在臺灣究竟行不行得來?最近正引起各界矚目與論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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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經濟社會的新經濟典範

「零工經濟」(Gig Economy)碰然乍興成為今天知識經濟社會的夯熱話題,在臺灣則因為本身就是個淺碟輕動的經濟社會,所以「零工經濟」這個新詞乃至「時新的」經濟領域,也很快就成為臺灣青年新世代競逐追風的新潮,競相探討;特別是,最近更以「窮人銀行救窮人」獲得2006年諾貝爾和平獎的尤努斯大師(Dr. Muhammad Yunus)到訪,再次加力推動「社會企業」在臺灣擴大成長發展,讓零工經濟課題成為當下特別浮凸的一門社會顯學。

「零工經濟」在國際間乍然崛起不到兩年時間,卻因為一項廣泛論述說法指稱:「零工經濟人口」到2019年底,將占據主要先進國家社會「全勞動人口」的35%,且其綜計產值實已到達「足以改變國家社會結構樣態與構成的份額配置狀況」,當然深受當今全球經濟社會的共同關注,且亦演變成為夯熱的國家級政經課題。

20160824-柯文哲市長出席「2016社會型企業東亞年會-高峰論壇」.與2006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尤努斯博士暢談(陳明仁攝)
獲得2006年諾貝爾和平獎的尤努斯(Dr. Muhammad Yunus)。(資料照,陳明仁攝)

零工經濟人口的勞動市場占比越來越突出

「零工經濟」在本質是總體經濟中的「剩餘經濟(economy surplus)」屬性,對一個國家社會言,零工經濟是產業經濟部門的邊陲經濟(peripheral economy)或邊緣經濟(rim of economy)或邊際經濟(marginal economy)部分,都不會是國家經濟的骨幹,也不是經濟表現主力,對經濟總量體GDP變動的影響甚微;祇是,「零工經濟」卻已成為「共享經濟模式」的一片重要沃土。

但是,「零工經濟人口」卻已儼然成為國家勞動市場越來越發的一個重要部分;最近的非官方統計顯示,零工經濟人口的勞動市場占比占比,在先進國家社會已經高達35%,甚至展望未來還有更高分額比例情形出現,以今天美國經濟社會看,正是當前國際社會典型,而亞洲經濟強權的日本,依照官方統計顯示,光是勞動派遣方式而存在的日本零工經濟人口占比,更在幾年之前早就已經超過了65%;據跨國智庫機構的預測,再過十年時間,美國可能會向日本社會看齊,也即將會有高過65%以上的零工經濟人口,提供美國社會「按需市場服務」。

其實這一現象的凸出發展,不啻映現出傳統「定制化就業/雇用」型態的衰退,而致「非定制就業/雇用」躍升成為勞動市場的未來新主流;這一新興大趨勢,更為晚近崛興中的零工經濟發展,添薪加油。

「零供」與「零需」並存的經濟市場組織變遷挑戰

零工經濟的顯著化發展,最新最重要的觸動變數,正是數位化科技的快速發展,數位經濟與互聯網模式的普及化,使得「經濟實體空間距離」逐漸模糊淡化消失,也促使經濟市場的「零散個體經濟元」能夠聯結構成為「集體經濟化績效表現」的可能性大為提高。

非典的零工經濟市場組織型態與傳統典型的產業市場組織型態,最大不同是,各種類型零工經濟體都各自擁有「相當零散的供給面」與「相當零散的需求面」,也就是說零工經濟的供給面是多元零散的,其空間所需在的範圍位置也是零散的,甚至無法確定其在何處?在何方?甚至於供給數量是多少?可供給的時間期程也大多數並不確切亦不肯定,既難以預測也難以規劃期待;而各種類型零工經濟體的需求面情況,也大致相去不遠,零工經濟需求面也是零散不居的。

區塊鏈與平台經濟是最可行的兩種市場交易模式

所以截至目前為止,零工經濟供需平衡的達成,比較具效可行的市場交易模式,迄今還是以「區塊鏈(Block Chain)」模式與「平台經濟(Platform)」模式,最具有實務驗證為現實基礎的兩種「最可行」市場交易模式。

這兩種數位經濟大時代新崛興的營運模式,迄目前為止,比較能夠讓國際經濟社會看得到具體成功有績效的案例。

最近尤努斯大師再次來臺灣推動「社會企業」(social business or social enterprise)發展,越發讓人對於零工經濟在臺灣發展的機會與挑戰,產生論議與巧思判斷:究竟尤努斯的「社會企業」,是一種可以永續經營發展的「事業」或者「志業」?抑或祇是暫期性的「短打副業」,或祇是零星乍閃的「有時而盡的即興即爍風雲」?

倘若大多數的情境結局終將屬於後者,則臺灣社會願景中的「尤努斯社會企業」,其實祇會是一種期短而範疇有限的一種零工經濟之「或許重要的支流」而已。

20191119-前鴻海董事長郭台銘(左)19日出席台灣尤努斯基金會-2019社會型企業東亞年會。(簡必丞攝)
今年11月19日,尤努斯(中)曾至台灣出席「2019社會型企業東亞年會」。(資料照,簡必丞攝)

尤努斯社會企業營運目標是零工經濟的最底層

尤其是,尤努斯社會企業的宗旨目標都是為了達成「三零世界(Three Zeros)」願景的「救貧」與「助貧」,尤努斯社會企業的供給面是「人性初始的愛心」,需求面則是「經濟或非經濟的貧窮」;而今天普遍存在於全世界的「貧窮(poor)」,從「絕對貧窮」到「相對貧窮」之間,其實猶然存在許多不同層次的貧窮類型;從吃喝俱匱乏的「飢餓」,到衣著、住房闕如的「溫暖、舒適」,到欠缺教育與知識經驗的「無知貧窮」,乃至於欠缺經濟力所造成的「沒錢」之生活拮据貧窮,以至最高層次貧窮的「沒有生活素質的貧窮」,也就是維生存活所在範圍的環境條件/生態保護能力好與不好的相對貧窮問題。

尤努斯大師「三零世界」願景所要積極探索追求的「零貧窮」(zero poverty)、「零失業」(zero unemployment)以及「零淨碳排放」(zero net carbon emissions),事實上,映現的人間貧窮,包括絕對貧窮的食衣住貧窮到相對貧窮的三個層次。

是則,尤努斯極力推動的社會企業,究竟想要/企圖能夠解決哪個層次貧窮?以及解決哪種類型的貧窮?。

依尤努斯本人說法,無論社會企業或者他本人親自負責經營的「窮人銀行」,主旨所擬排除解決的,幾乎都僅限於「最基本層次」的底層貧窮。

專事零工經濟市場組織型態中最受侷限的空間

截至目前,尤努斯社會企業所採行的營運市場組織型態(market organization),仍然是追求跟從於傳統企業公司組織型態,而非是零工經濟所最可行的區塊鏈或平台經濟型態模式。

而且在市場結構型態(market structure)上,更受到極端「零供」、「零需」樣態的高度限制,而失去了市場營運的可彈性空間,成為零工經濟市場上級大受客觀變數所侷限的空間壓縮現象。

尤努斯所推動的社會企業,旨在用為協助解決今天國際間最所關注的「救貧、濟貧、扶貧、助貧、脫貧、除貧」公共政策之策略性行動手段之一。

在助貧扶貧政策市場結構上,其「零供」特徵是,民間愛心的高度零散性、高度非永續性、供源數量規模大小離差大、供源不確定性,使得供給面來源幾乎完全不具備「可預測性」與「可推計性」,當然也就更加無法進行任何型態的「前瞻性規劃」更難以作出甚至連前置一年的「預算模式」都不可能,因此,要就此作好「無償取得」供源計畫,殊極困難;再者,其「零需」的零散性特徵及非可規劃進行的永續性,也都相當程度與「零供」的情境態勢相仿彿,而且更重要的是,尤努斯社會企業想從零需市場有償獲取利潤的機會與空間,也幾乎毫無可能性;最主要是,幾乎全世界接受扶助、救助的貧窮者,無一不是期待或寄望能夠百分之一百取得「無償給予的救助」。

因此,要讓這一類型社會企業能夠永續健康營運,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20190617-貧窮與司法專題,街友。(陳品佑攝)*經馬賽克處理
依尤努斯本人說法,無論社會企業或者他本人親自負責經營的「窮人銀行」,主旨所擬排除解決的,幾乎都僅限於「最基本層次」的底層貧窮。圖為示意圖。(資料照,陳品佑攝)*經馬賽克處理

沒有永續企業家也沒有永續資產的平台模式

在多數零工經濟世界中,其能夠均衡「零供」與「零需」之有效市場交易機制,其實在今天知識經濟社會時代,恐怕祇有「區塊鏈營運機構模式」及「平台經濟型營運機構模式」兩者之一,乃為最有效可行。

「區塊鏈營運機構模式」通常祇適用於「有償取得供給、有償給予需求者」的市場結構型態,也就是必須「要有營運利潤」存在的零工經濟市場,才有得以構成「財源永續」及「機制永續」之可能,也才有適行區塊鏈模式之最起碼可能,恰若馬雲電商模式,就是如此。因此,展望未來尤努斯社會企業的有效存續營運,恐怕也唯有採取「平台經濟營運模式」,別無其他模式選擇空間餘地。

更受「貧窮」市場屬性限制的,是尤努斯社會企業經濟的「平台模式營運者」,很難找到「可以無止境奉獻付出的永續企業家」、無法「確保永續營運財源支持」、難以永續的多元「愛心」支持,也無法累積「平台資產」、「厚植長程營運實力」。

臺灣型機構障礙非常困難突破

類似尤努斯社會企業的零工經濟型態,在臺灣的存在與發展,更受到極大領域範疇的「機構障礙(institutional barriers)」框束,肇致極大成長發展威脅。

首先是國家公司法制障礙。現行臺灣公司規範,根本不可能給予尤努斯社會企業這種「沒有既定投資資本主、沒有既定可累進有形資產、沒有既定可獲利市場」的機構組織,予以「公司法人格」,則其能經由公開市場上市上櫃發行買賣股票或債券取得財物資源的機會,就根本無以存在,所有財源但憑社會零散不永續的「一時愛心」支持,當然不可能讓這種社會企業取得永續營運及長期發展機會。

其他在臺灣公共部會機關所施加的「機構障礙」,更包括:沒有NIP國家產業政策的積極明確容納與支持,沒有租稅法規的事前稅負的減免或免除,沒有勞動基準法規對於平台機制之「勞動派遣」雇用開放與彈性的薪工成本下限規範等,在在都造成尤努斯社會企業在臺灣的存續與發展困難。

期待2020大選後的另類轉型正義治國

事實上,凡此類型機構障礙,不但框束了「平台模式」的存在與發展可能性,也事實上極高程度地囿限了「區塊鏈模式」的存在與發展可能性。

因此,我們幾乎可以確切推定,今天在先進國社會夯熱的「零工經濟」部門,在臺灣,其有存在空間與可前瞻發展機會,都極小極微。

除非,即將到來的2020大選後,國家治理團隊得以大換血,讓新的治國政策與經濟治理政策,都進行一場重大「真實前瞻正面的轉型正義」大翻轉,否則,零工經濟在臺灣,永遠都祇會是「祇能說說論論談談」的專業社群話資而已。

*作者為財團法人環球經濟社社長兼公共政策研究所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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