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志專文:以寫作與時代肉搏

2016-11-12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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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書出版的第二個月,我同時接到台灣兩大報紙的專欄邀約,一個是《中國時報》時評版,另外是《聯合報》文化副刊。同時,《聲音與憤怒》竟然很快再版、成為一本被熱烈討論的書。逐漸地,我展開了寫作生涯,並且一步步飄移出學術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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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對強烈想要改革社會的我來說,當你批判權力、當你為弱勢發聲時,寫評論是一種游擊戰,尤其看到台灣公共領域的崩毀,自然會希望自己的文章可以是那微弱但有力的磚塊。

但這真的是一場與退潮的時代激烈的肉搏戰。當你想要以思想和文字介入這個崩壞的時代,崩壞的力量卻比你更為凶猛地反噬。

文章自在才有神。(網路圖片)
作者強調,寫評論是一種游擊戰,尤其看到台灣公共領域的崩毀,自然會希望自己的文章可以是那微弱但有力的磚塊。(資料照,網路圖片)

曾經在九○年代影響我們這代青年的所謂「文化評論」文類,此時幾近消失了,因為媒體沒有空間,不能孕育新一代的評論者。一位學長甚至開玩笑說我晚生十年,因為現在不流行這樣的文章。但問題不在於我是否生不逢時,而是整個台灣的危機:民主化辛苦地前行二十年,但我們的公共論述領域卻在成熟之前就已經蒼白了。

我只能持續地寫,甚至放棄了論文寫到一半的博士學位,摸索成為一個民間的、有機知識份子的可能。同代人中有許多出色的文學作者,但卻少人以寫評論作為志業。我似乎成為這個貧瘠時代中我同世代的倖存者。

而且,我的寫作走的一直是人少的路。我出版《聲音與憤怒》之前,很少人關注音樂與政治或抗議;我在報紙民意論壇版不是寫國際新聞就是寫本地社運等非主流題材;○八年之後,我開始寫中國的人權,寫許志永、劉曉波,成為台灣主流媒體幾乎唯一在持續關注這些議題的作者;又兩年後,我開始寫香港政治與社會。要到幾年後,這些問題才被更多人關注。

我只是幸運地有機會接觸到這些議題,並且幸運地有媒體願意刊登這些冷門題材的文章。但這是一條寂寞的路。

同時,我在新聞媒體上寫政治評論,也經常受邀在文學雜誌和文學副刊上寫文章,這也使我出現認同困惑:不寫小說、不寫詩、不寫一般認知的散文,但我會被稱為一個「作家」—我感到惶恐。又或者我雖然寫很多音樂文章,但我不太寫音樂專輯評論(也不懂音樂),卻常被稱為「資深樂評人」—我感到焦慮。

但正是這樣的跨界嘗試,讓我感到自由:在政治與文化╱音樂之間,評論與散文之間,寫作與行動之間。

在二○○七─○八年左右,我在台灣已經出版了第二本書《反叛的凝視》,時代又替我打開另一道門。

二○○七年左右,一位中國知名樂評人看過繁體版的《聲音與憤怒》,邀我在他擔任主編的《滾石》(Rolling Stone)雜誌中文版的《音樂時空》寫文章;不久後我也開始在《南方週末》副刊寫專欄、在《南方都市報》寫關於台灣的政治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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